第63章(第6頁)

傅懷瑾給下榻的酒店打了電話,然後帶着她一路往山邊的觀景台走去,走了一小段路,在山體突出處,出現了一個獨特的小觀景台。

懸空的觀景小亭子,地燈幽幽地亮着,提前點了驅蚊的香薰球,擺放了舒适的小躺椅,還有柔軟的粉色靠枕。

傅懷瑾:“燈光會不會有些暗?我讓人送一些夜燈過來。”

“不會。”長歌靠坐在柔軟的躺椅上,張開手臂,感受着山間的風,低低說道,“傅懷瑾,你說人死了會有輪回嗎?”

前世的人還是今生的人嗎?

傅懷瑾目光幽深,說道:“應該會有吧,不過每一世都該是新生,否則帶着前世的枷鎖開啟第二世,是何等殘忍。”

長歌點頭:“也許是因為因果未了。我不希望人有來生,人死便該消散于天地間,忘記前塵如懵懂的孩童重活一世,像是在重複走一條從生到死的道路,何嘗不也是一種殘忍。”

傅懷瑾見她神情寡淡,說着這樣冰冷的話語,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想将自己身上的溫度從掌心傳遞給她。

長歌被他幹燥溫暖的大手握住,汲取了一絲溫暖,回過神來看着傅懷瑾,低低一歎:“對不起,我是個極度悲觀的人,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會很累吧。”

她不信來生,不信宿命,不信任何跟幸福有關的事情。這重活的一世于她而言就如同是偷來的時光,是傅懷瑾用十世換來的,她不知道上天何時會收走這種仁慈。

私心裡,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孤魂野鬼。所以,這一年多來她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但是鬼魂會仰望人間,她也渴望那些溫暖的人和事。

傅懷瑾溫潤一笑:“不會,我是個很信宿命很樂觀很有力量的人,你不知道,有些人的遇見足以撫平半世的孤獨和痛苦。

長歌,如果受到傷害,感到痛苦,感覺絕望的時候就回頭看看,我會一直都在,就算我不在,這串佛珠也會代替我守在你的身邊。”

他懂她的絕望,因為他前半世都是如此過來的,明明身處的一切都是花團錦簇的存在,世人羨慕的地位财富和天賦名聲,可他在每一個深夜裡都孤獨到近乎痛苦,隻能過着離群索居的生活。

那種絕望和痛如同是與生俱來的,刻在骨髓和血肉裡,像是一個丢了魂的木頭人,直到後來遇到她,他才聽見靈魂深處的歎息,是她,就是她。

是他該還的債,該遇見的人,也是他該愛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多麼的欣喜若狂。她的冷漠、孤獨、寡淡、絕情,她身上的一切特質都是他喜歡的模樣。

長歌垂眼看着他修長有力的大手,輕輕握住,低啞說道:“也許撕開了最華麗的外表,内裡是腐爛的枯木,會失望的。”

傅懷瑾握緊她,微笑道:“要試過才知道,也許枯木裡是萌發的新芽。”

她擡眼看他,目光亮晶晶,要試嗎?

夜色深濃,帝都五月的夜,後半夜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陸西澤陡然從睡夢中驚醒,看着外面暴雨打濕窗戶,大風吹開走廊的門。

他按着生疼的太陽穴,起身關着陽台門,看着外面烏雲密布,看了看時間,才夜裡11點,他最近作息徹底混亂,每天連軸工作十幾個小時,然後短暫地睡2,3個小時,半夜醒來繼續開國際會議。

仿佛這樣就能讓大腦沒有喘息的時間,這樣就不會想到前世那些紛擾的人和事。

“陸總,您醒了嗎?”

文理看着主卧裡亮着的燈,敲門低聲問道。

這段時間,陸總又恢複了工作狂的狀态,甚至比之前有過之無不及,文理被迫跟着他熬夜,直接住在别墅,一邊方便工作,也方便注意陸西澤的狀況。

文理覺得,陸總有些瘋魔了。

人壓抑的越狠,瘋起來越是恐怖。陸總要是再找不到一個宣洩口,後果會很嚴重。

文理開門進來,就見陸西澤穿着睡衣站在陽台上,陽台的落地窗沒有關,雨水打濕了地闆。

他臉色微變,急急去關窗戶,然後就見陸總鳳眼深沉地看着外面的雨夜,面容冰冷俊美,沒有一絲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