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墨衍回來,氣氛瞬間就變的有些詭異。
兩人虛與委蛇地寒暄一番,秋墨衍去換家居常服,蕭霁繼續喝茶。
秋墨衍回來,見他們兩站在檐下看樹上的鳥窩:“長歌,你今日有上樹去摸鳥蛋嗎?”
長歌瞪大眼睛:“我就摸過一次。還是春日裡,有隻幼鳥摔下樹來,唧唧叫,我送她回去才摸過那麼一次。”
秋墨衍溫和一笑,眉眼間的沉郁之色盡數散去,說道:“那是哥哥記錯了,哥哥給你賠罪。”
蕭霁唇角的笑容慢慢淡去,唇角壓了下來,朝堂上最是八面玲珑的太子衍,私底下竟然這樣寵着表親的妹妹嗎?
秋墨衍想告誡他什麼?讓他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嗎?
蕭霁垂眼,鳳眼幽暗了幾分,可是她長得像柔嘉帝姬,她還送他暖爐,知道他喜歡吃甜食,将自己的零嘴都分給了他,還帶着他看樹上的鳥窩和土裡埋的青梅酒。
她,像極了他幼年時做的一個美夢,夢裡,他拎了一籃子的胡蘿蔔,埋在雪下,等着迷路的兔子仙來吃。她會陪他說話,會教他讀書認字明理,還會與他一起玩耍。
好像,已經晚了。
他想将這樣可愛的女娘帶回自己的府上,若是與她共度一生,應當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吧。
晚膳,三人都沒怎麼說話。用完晚膳,宮門就要落鎖,蕭霁也起身告辭。
秋墨衍送他出去,臨走時,長歌還包了幾錦袋的零嘴,塞到了食盒裡,讓宮人送過去。
長歌站在檐下,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不知為何内心感慨萬分,這一世的初見,沒有刀光劍影,沒有深仇血恨,隻是這樣平淡地吃一頓飯,看着樹上的鳥窩,送他一食盒的零嘴。
這樣的初見,她花了七世時光。
長歌微微一笑,眼角微微潮濕。
秋墨衍送走蕭霁,回來時就闆着臉不說話。
長歌近來畫技有了質一般的飛躍,手癢,晚膳後必要畫一幅畫,今日見了蕭霁,她便忍不住想畫一下風雪中的俊美郎君,畫到一半,秋墨衍忍無可忍。
“秋長歌,你是不是喜歡蕭家那個小白臉?你将我給你的零嘴偷偷塞給他吃,你還告訴他你藏在樹下的酒,你還對他笑了。”
秋墨衍指着她畫到一半的畫作,不敢置信地叫道:“你還畫他!你至今都沒有給我畫過一幅畫!秋長歌,你良心不會痛嗎?”
長歌彎眼說道:“不會呀。”
秋墨衍氣急:“你果然看上那個小白臉了。秋長歌,你年紀還小,不能看見長得好看的郎君就喜歡,蕭霁那厮,私底下是個嗜血冷酷之輩,他可不會像我這樣忍讓你。
你吃過虧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長歌不耐煩地附和,“我隻是覺得他好騙,随便騙騙就進了東宮,你有他的助力不好嗎?”
秋墨衍一秒順毛,眼睛微亮道:“那我勉強原諒你吧。還畫呢!不準畫了。”
秋墨衍過來搶她的畫,帶翻了硯台,頓時書房一片混亂,長歌氣鼓鼓地看着自己被墨汁弄髒的小襖和襦裙,伸手将墨汁摸到他臉上,兩人在書房内混戰。
最後她的畫作被秋墨衍撕了,她毀了秋墨衍一張俊臉。畫也畫不成了,書也讀不成了,兩人就自能各自回去安歇。
宮人笑盈盈地說道:“很久沒有看到太子殿下這麼高興了,小殿下,還是活潑一些好,這樣宮裡就跟春日一樣暖洋洋的。”
長歌趴在浴桶邊沿,隻露出一個小腦袋,聽着檐下傳來的鈴铛聲,彎了彎眼睛,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活潑了。
這一世,她跟秋墨衍也如同普通人家的兄妹一樣,相依為命,打打鬧鬧,相互扶持着長大。
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