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墨衍提到接她回盛都開始,長歌就病倒,身體急速惡化。
她病着的事情一直瞞着秋墨衍,一病數月,直到秋墨衍的書信催的越來越急,到了臘月裡,一個月竟然讓暗衛送來四封書信。
江南的雪落下來的時候,長歌感覺到這一世大限将至。她大約活不過這年的冬天了。
因她病了多日不曾見好,蕭霁難得派人去接了趙二娘子等人過來,陪她說說話。
這兩年,趙家、李家和顧家都被秋墨衍提攜,成為太子門生,趙二娘子等人也一直沒有回盛都,而是在江南陪她,以防她想找人說話時,無人唠嗑。
趙二娘子等人來時,長歌擁着雪白的狐裘,坐在軟榻上畫着雪中寒梅圖。
“殿下你還病着,怎麼就起身畫畫了?王爺要是知道,怕是要心疼的。”趙二娘子心直口快地說道,“怎麼還開着窗戶呢?您這風寒見不得風。”
顧家小娘子:“趙姐姐,殿下喜歡開着窗戶,屋裡的地龍燒的太熱了,開窗戶透氣,你别唠叨了,小心長歌殿下攆你出去。”
李四娘子笑道:“長歌殿下的畫畫的越來越好了,這雪中寒梅圖也太好看了吧。這是給太子殿下畫的吧?”
三人一來,瞬間就熱鬧了許多。
長歌點頭:“給秋墨衍畫的。”
寒梅盛放在雪中枝頭,铮铮傲骨,很像秋墨衍。他一直耿耿于懷她學了這麼多年畫,沒有為他畫過一幅畫,如今大限将至,她想給他留一幅畫。
三人對視一眼,天底下也隻有眼前的這位小帝姬敢直呼太子衍的名字,兄妹倆的感情真的羨煞旁人。
這兩年,她們隻是長居江南,陪伴小長歌,太子殿下就将她們的父兄提攜到重要的位置上,家族興盛竟然系在眼前的小娘子一人身上。
還有為她一直留在江南府的小王爺蕭霁,為她四處奔波、名譽天下的青衣公子,秋長歌是她們這些閨中小娘子最豔羨的人。
顧娘子問道:“為何是雪中寒梅圖呢?我記得殿下六月裡畫了一幅秋山落葉圖,不是送與太子殿下的嗎?”
長歌垂眼繼續畫着:“那是送與蕭霁的。”
蕭霁就是那滿山蕭瑟的紅葉,染血的秋山,滿門皆滅的悲涼,萬幸的是,這一世他沒有墜入黑暗。
顧家小娘子似懂非懂道:“那青衣公子是什麼畫?”
長歌筆尖微頓,示意她取出花瓶裡唯一的那卷畫軸,攤開,上面是她早先就畫好的月夜青竹圖。
趙二娘子看着畫上的冷月和青竹,見滿畫的青翠欲滴,贊歎道:“果然很美,跟溫潤如玉的穆郎君十分的般配。殿下真是下筆如有神。”
李四娘子笑道:“還是趙姐姐會誇。”
長歌将最後一筆梅花點好,放下畫筆,露出一絲笑容來,吩咐侍女取來茶點,招呼她們坐下。
“今日你們怎麼來了?”
“蕭王爺派人接我們來的,說你一直病着,讓我們來陪你說說話,把病氣趕跑。”顧家小娘子最是活潑,笑盈盈道,“小殿下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越長越美,太子殿下要是見到了,隻怕會十分高興。”
趙二娘子和李四娘子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在江南居住了兩年多,有想過回盛都嗎?”
太子殿下的書信都催到了她們家中,讓她們來探探長歌殿下的口風。
看來太子殿下是鐵了心要接她回盛都了。那樣寵妹妹的人,與她分開兩年,也是難為他了。
長歌輕咳了幾聲,小臉微微蒼白,她伸手摘了一朵窗台上的梅花,雪白的狐裘上沾染了一絲淡淡的梅香。
盛都怕是回不去了。
長歌不說話,趙二娘子等人也不敢造次,見她病恹恹的美人模樣,暗暗心急,難道是江南的水土不養人嗎?若是太子殿下知曉,怕是會直接過來接她,連帶着還要責怪她們照顧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