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選你呢?”蕭霁開口,聲音似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
“讓秋墨衍還朝。大人應該知道,我朝律令,尚帝姬者,不可在朝中擔任重職,太傅若是選我,就得迎舊帝還朝。”
那蕭霁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如東流水,一無所得。
但凡他有幾分理智,都知道要選皇位,這樣既不違背誓言,也能成功複仇,謀得千秋大業。
她隻是給了他一個不容放棄的誘餌。說起來,是她心機了一點,如果是蕭霁自己選的,那後世他就無話可說了,也算了解了他的心結。
蕭霁低低笑出聲來,鳳眼淩厲,透出一絲的怨恨來:“若是我都不選呢。”
前世他就是什麼都沒選,在她生前既沒有要皇位,也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娶秋氏女,隻是折中地攝政,然後将她軟圈禁在深宮裡,兩人關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而已。
主打一個貪心,什麼都想要。
“太傅是全都想要嗎?”長歌淡淡說道,“我可以告訴你結局,最後你會得到天下,而我在元和五年死于朝堂争鬥中,或許會提前死的更早,太傅登基之後,四處征戰,最終死于流箭,死無全屍。
貪心的人,最終會一無所有。
她沖着他點頭,仿佛一個身外人,淡淡說着他們的結局。
“希望大人好好考慮,我願為太傅大人掃除障礙,助你成就大業。”
“他就那麼好嗎?讓你不惜一切,甯願放棄手中的權勢,也不願意選擇我。”蕭霁猛然攫住她纖細的脖子,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雪白的肌膚,鳳眼一片赤紅。
長歌眼簾微斂,淡淡說道:“他也沒有那麼好,隻是選擇了就不想辜負。我曾經視權勢等同性命,因為知道世道艱難,無權無勢下場會是何等的凄慘,生死走一遭卻看開了。個人的榮辱命運跟國運民生比起來,是何等渺小卑微。
所以我希望由你來終結這腐朽的王朝。”
上位者蔑視人命,民不聊生,也該改朝換代,一掃舊朝的污糟了。
蕭霁身形微顫,許久低低地笑出聲來,許久,雙眼赤紅,低啞說道:“我要你立誓,終身不嫁,不離帝宮。”
他要她一直陪在他身邊,看着他建雄圖偉業,看着他如何肅清這朗朗乾坤。如此也算是長相厮守了。
長歌點頭:“我,秋長歌立誓,終身不嫁,不離帝宮,若有違誓言,十世輪回皆成空,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永不安甯。”
誓言發的極毒。
蕭霁定定地看着她,許久狠狠勒住她的細腰,将她擁進懷裡,嘶啞道:“那我也終身不立後。”
隻要她在自己身邊,早晚有一天會回頭看他,終身不出帝宮,無論她心儀誰,都不會再見到對方,他等她。
盟約既成,長歌便安心地待在了朝華殿,不過秋墨衍留下的那些老臣見她數日沒有上朝,全都鬧了起來。
等這些老臣們鬧了有七八日,盛都的消息傳到了溫泉行宮,蕭霁借口她病重,讓幼帝下了一紙密诏,召秋墨衍回來。
密诏下達到溫泉行宮,消息自然會走漏,那兩日,整個盛都乃至帝宮氣氛都很是壓抑,宮人們戰戰兢兢,長歌自己也覺得這事有些小題大做了。
她本意是想見秋墨衍一面,奈何新立的誓言,不能出帝宮,于是蕭霁便讓人下了密诏,這密诏傳到秋墨衍那邊無疑是斷頭诏,秋墨衍可以稱病不理會,也可以當即就發兵盛都,不過時間太過倉促,蕭霁斷定他不敢,也斷定他不會不理會。
這封密诏等于将秋墨衍架在火上日夜炙烤。
論玩弄人心,還是蕭霁比較狠毒。
長歌自己也拿捏不準秋墨衍會不會回來,等到第二天傍晚,一輛帶有皇家徽章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前,與此同時,剛參加完春闱的學子們齊聚在宮門前,怒斥她把持朝政,加上她一連多日未上朝,老臣們紛紛不喝不喝坐在宮門前要求見她一面,幾股勢力被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鬧的不可開交。
鐵甲衛都出動了。
秋墨衍此舉不過是在警告蕭霁,他即使是廢棄的舊帝,也是天下正統所在,随時可以聚集天下輿論,今日學子們能怒斥她把持朝政,明日就能罵蕭霁攝政竊國,朝中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老臣,這兩股勢力糅合在一起,即使沒有千軍萬馬的鐵騎,也能殺人誅心,讓蕭霁為天下人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