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眠洲臉色鐵青,冷冷說道:“月明歌,你莫要忘了你我的約定。”
她來中洲是遊玩的,她與謝氏早就結下了死仇,謝景煥怎麼可能入大月國。
明歌抿唇,說道:“算了,日後你若是遇到了難處,可以讓我幫你做一件事情。不過不能違背我心意哦,不然我可能會殺了你。”
謝景煥聞言,低低笑出聲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覺得這世間之人不盡是薄情寡義之輩,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排擠打壓冷漠和涼薄,但是為了病弱的妹妹,他隻能告訴自己,再忍忍,再隐忍,以後總會好起來的。
可是她出現了,笑語晏晏,心思狡詐如狐,心軟的很,偏偏能說出最狠的話,若是能死在她手上,應該也是極好的歸宿吧。
“多謝女娘,若有那一日,煥一定前去南疆。”謝景煥朝她作揖,然後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風眠洲,無聲地退下。
有這位世家第一的郎君在,誰又能近得了她的身。他隻是想給自己留一個美好的念想罷了。
“記得擦藥。”明歌高聲說道,然後進了屋。
屋内燃着極重的熏香,明歌皺了皺鼻子,再名貴的沉香木,也掩蓋不了謝家老太爺身上的老人味和死亡的氣息。
這位老太爺已經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
或許說,就算他身體康健,從他扶持謝景煥上位,試圖從自己兒子的手中奪權的時候,就注定活不過今年。
明歌猜想,也許是年底,也許是明年開春,到時候,謝景煥該如何是好呢?是她将他拉入了這局裡。
“你來了。”謝家老太爺從榻上掙紮着起身,上午外出一趟受了風,老太爺回來之後就一直躺着,午飯也沒怎麼吃,結果還得知謝景煥受了重罰。
老太爺氣的火冒三丈,卻也有心無力,總不能日日都去請宗族耆老。謝氏早就不是當年的謝氏。
明歌站在窗前,看着院子裡凋落的木芙蓉花,冷淡說道:“前塵恩怨已了,您老找我還有何事?”
老太爺看着她清冷如月的側臉,潸然淚下道:“不像,你與他長得一點都不像,果真不是他的子嗣,月兄如今可好?”
“挺好,隻是不愛見外人,喜歡坐在血月崖上看晨起日落,然後将山間受傷的小動物撿回來醫治。他會比老太爺長壽。”
老太爺目光看向遙遠的南方,當年那樣意氣風發仗劍走天涯的兒郎,終究是被他害了。
“對不起,小娘子,若是你回到族中,還望告訴月兄,這些年我沒有一日不後悔的,是我對不起他。”
明歌回頭,淡淡說道:“您老多慮了,此次出山,我是私下來讨債,大長老并不知道我來謝氏,我回去以後也不會告訴大長老,泉城發生的事情,你們的故事早在六十年前就結束了,消失在滾滾的黃河之中,還是您老親自寫下的結局。
将死之人,何必去叨擾他人?”
說的無情且冷漠。
謝家老太爺失聲痛哭起來。
明歌隻是那樣冷淡地看着他,大月國有祖訓,闖過山門之人可以下山曆練一年,當年大長老成年之後下山曆練,第一個結識的朋友就是謝家老太爺,避世而居的少年,擁有金子般炙熱的心,那時候就連藏寶圖都告知,卻不想惹來了殺身之禍。
若非大長老命不該絕,早就死在黃河裡了。
也是那件事情之後,阿娘不再将她當溫室的花朵來養,族人從小到大告訴她的都是人心險惡,她也立誓絕不做天真良善的傻白甜。
謝家老太爺哭的無比凄慘,許久才緩下來,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如此也好,小娘子放心,有關你的身世來曆,老頭子會帶進棺材裡的。
我已命不久矣,還想求小娘子一件事情。”
明歌:“說。”
老太爺:“景煥那孩子很是可憐,我知曉小娘子和風氏關系匪淺,我死後,還望風氏日後對他照拂一二。”
明歌轉身,淡淡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