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注釋字迹端正清晰,一筆一劃都自有風骨,明歌仿佛看見了一個年輕儒雅的醫者伏在桌案前,嘗百草,寫注釋的身影。
她眼眸微深,翻閱了好幾本,終于在一本醫書内找到了屋子主人的名字——長琴。
長琴?明歌合上醫書,愣愣地發着呆,内心隐隐有着異樣。
“風郎君,女娘在嗎?”屋外傳來柳午興奮的聲音,“我和麗娘來給女娘磕頭道謝,守山人答應幫麗娘和趙老伯治病,隻取了我藥材錢,說拿山下的食物相抵就好。”
風眠洲冷淡的聲音傳來:“知曉了,我會轉告明歌的。”
“郎君,你都不讓我們進去嗎?刀叔也來了。”柳午嘀咕道,“郎君,雖然我們都知曉你喜歡女娘,不喜歡别人靠近她,但是道謝總是可以的吧。”
風眠洲:?
明歌怕這小子再說出更多令人尴尬的話來,連忙打開木窗,說道:“我在呢,你們進來吧。”
柳午等人連忙進來。
“女娘,我們打算在山莊待一日,等拿了藥就回甘州去了,春日了,趙老伯擔心誤了春耕的時日,麗娘也要回去養小雞小鴨,胡家四郎君說,願意讓我們去幫他看顧城郊的一處莊子,以後麗娘養雞鴨,趙老伯種點麥谷,我出門賺銀子,我們就不愁吃喝,再也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了。”
柳午猶如打開話匣子的話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麗娘過來給她磕頭,明歌扶着她,沒讓她跪,淡淡笑道:“其實我們生來就是一樣的,女娘膝下有黃金,跪天地神明和先祖,跪爹娘即可。希望你們日後會越過越好。”
麗娘紅着眼圈說道:“多謝女娘,女娘于我們就是再生父母。”
柳午嘿嘿笑道:“好像是的,刀叔說,他每年求藥都是用金子來求的,我們好像沒花什麼銀子。”
明歌看向刀客:“你女兒的藥求到了嗎?”
刀客木讷地點頭,此次來山莊不僅求到了藥,而且求到了一年的藥,守山人說,此次的藥方内加了一味新藥材,隻要再吃一年,就能斷了病根,往後他都不用再來了。
他這人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磕了三個頭,說以後依舊每四月來一次祁連山,告知他九洲的消息,隻是。
刀客神情微微遲疑,那時,守山人背過身去,眼圈發紅,隻說了一句話:“不需要了。”
好似那麼多年的等待終于等到了一個結果,往後這座山門再也不需要知道九洲的消息,不需要與山下來往了。
刀客跪下去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日後但憑女娘差遣。”
明歌看向風眠洲:“諸位與我是合作互利的關系,你們帶我來祁連山,我出銀子,藥是你們憑本事求來的,無需謝我。我并非北地人,不久就會離開北地,若是你們真的感念山門的贈藥之情,等離開祁連山,莫要向外界提起守山人就好。”
柳午等人一口答應。
刀客:“女娘可是要去空靈谷?此去兇險,我願意護送女娘前去!”
柳午遲疑了一瞬間,咬牙說道:“雖然我武藝不佳,但是也算是一個男人,我也願意護送女娘去。”
明歌微微一笑,看向風眠洲:“他會護送我去的。”
刀客和柳午看向清俊如玉,一張鐵弩能擊殺無數雪狼的風家少家主,再看他們二人之間的氛圍,莫名想到了一個字:同生共死!
這世間最動人的情誼不過如此。
刀客:“如此,我等便不叨擾女娘休息了,我會在山莊内多留一段時間,等女娘平安歸來。”
三人說着朝着明歌和風眠洲行禮,退出房間。
明歌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淡淡說道:“我想回家了,風眠洲,以前我向往中洲的繁華和兇險,覺得我生來就是要闖蕩一番,潇灑紅塵的,後來我才知道,那些都不重要。”
她看向風眠洲,她想念大月山的小動物,想念那些夜裡垂釣的時光,想念山下吆喝的酒鋪子,還有行走叫賣的冰糖葫蘆,想念阿娘的藥圃,雲霧天宮的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