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長老愣了愣,握着刀鞘的手微緊,真是關心則亂,他還不如兩個小丫頭看的透徹,此次國主讓他下山也是大有讓他自己選擇的意思。
偏偏今日下午與她相見,他說的話連十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他隻是陪她去買了一包糖漬梅子,然後坐在不知名的酒肆裡,喝了一碗酒,等她吃完了那包糖漬梅子,太陽便下山了。
他隻好起身告辭,臨行前與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她回盛京去。
說完那句話他不敢回頭,便在夕陽和暮色中迎風離開了。
肆意不羁的遊俠内心隐隐後悔,當時他應該回頭再看她一眼的,她與四十年前的模樣變化并不大,隻是長大了一些,笑起來還是跟從前一樣弱柳扶風。
小草:“那我們還回大月國嗎?”
六長老:“回。”
明歌:“不回。”
明歌彎眼:“你們難道不想跟在這些世家子弟身後,看看他們的底牌?若是真的被他們摸到山門所在,麻煩就大了,再說了,看他們在深山裡灰頭土臉的模樣也很有趣呀。”
六長老挑眉:“國主自有安排,小明歌,你是想保護你心愛的郎君吧,這深山老林裡,毒氣迷障、野獸毒蟲的,怕那位小郎君受傷?你這是作弊。”
小草陡然叫道:“啥?明歌,你有喜歡的郎君了?你以前不是說話本子都是騙人的,誰動心誰是小狗嗎?”
明歌臉頰微燙,咬牙切齒道:“六長老,你真的是憑本事單身的。我才沒有喜歡的郎君,那些都是我的朋友,朋友!”
六長老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身影一閃,已經出了門去,風中傳來灑脫肆意的話語:“人不肆意,枉少年,莫要像我這般虛度年華。”
所以,小明歌,喜歡就去追!如此才能不留遺憾!
明歌聞言微愣,沉默不語,她确實有一點喜歡風眠洲,喜歡他英俊的眉眼,喜歡他清風冷月般的氣質,喜歡他的處世之道,喜歡他對她的好,可因着那點虛無缥缈的喜歡,便真的要抛棄一切嫁去中洲嗎?
“明歌,你真的有喜歡的郎君嗎?是誰呀?那個太子殿下還是謝家小郎君呀,不會是你撿回來的風眠洲吧?”小草興奮地拉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猶如小麻雀,“喜歡是什麼感覺呀?很甜嗎?有糖葫蘆那麼甜嗎?”
明歌拿起桌子上的茶點,塞進她嘴裡,微笑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準過問,六長老肯定去找長公主殿下了,我們偷偷去看熱鬧吧。”
小草:“?”
“明歌,你又想騙我,六長老坐在對面屋頂上喝酒呢。”
明歌看向窗外,青衣落拓的英俊遊俠,坐在冷月屋頂上,蒼涼寂寥地灌了一壇子酒,那酒香飄十裡,像極了四長老藏的春日盡。
她托着下巴,突然也想喝一壇子春日盡,聽說一醉可解千愁。
*
夜色一點點地深濃,皎月被烏雲遮擋,天光暗下來,風眠洲站在窗前,看着不遠處對月長飲的遊俠,又看了看尚未熄燈的客棧房間。
就這幾十米的距離,潛伏着南陽如今最可怕的戰力,今夜誰都無法靠近那裡。
“謝家主,夜已深了。”風眠洲淡淡開口,開口攆着謝景煥。
謝景煥:“我睡不着,過來找你喝點小酒?”
謝景煥指着自己帶過來的酒,雖然不如屋頂上那位遊俠喝的春日盡,但是也是泉城有名的佳釀,明日就要進山了,這一夜比他在泉城奪權那一夜還要漫長。
“我竟然不知,你們倆的交情何時這般好了?介意再多兩位嗎?”一道放蕩不羁的笑聲從門口傳來,蕭缭笑眯眯地拉着谷霁走進來。
巧了不是,南陽郡這犄角旮旯,能入眼的客棧就這一家,所以大家就都選了這一家,這樣也好,彼此監視,重兵把守,很是安全,晚上睡不着的話還能喝點小酒,叙個舊。
謝景煥:“蕭五郎,你怎麼把太子殿下拉來了?殿下的身體不宜熬夜吧?”
谷霁臉色依舊蒼白,卻多了幾分的精神:“無妨,我久不出盛京,到了這裡反而覺得身體舒适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