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秋慕白為何會對她生出執念,這種執念在他登上帝位之後直接變成了一道催命符。
大長公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年輕時覺得天塌下來的事情,等再過十年二十年再看,會發現不過如此,諸事都要徐徐圖之,你莫要一時想不開鑽了牛角尖。”
像她年輕時被那般折磨,當時無數次想自我了斷,後來全都撐了下來,再渡過那樣漫長的四十年之後,她才等到了命運的饋贈,擁有了現在這樣平靜安甯的生活。她很珍惜,也想寬慰明歌,如今看她和風眠洲的結局九死一生,不如往後推遲十年、二十年再看,也許會另有生機。
明歌微微一笑:“嬸嬸,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隻是想去金陵看一看。”
大長公主見她聽進去了,欣慰一笑:“餓不餓,你六叔出去時在蒸籠裡留了兩碟子糕點,都是千金樓的手藝,我拿給你嘗一嘗。”
大長公主進廚房拿糕點。
明歌站在檐下,看着風中搖曳的燈火,沉默了一會兒,讓心一點點地靜下來。嬸嬸說對,人生哪裡有一帆風順的,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一城的百姓,連累六長老和大長公主,連累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姐妹,更不能連累謝景煥。
中洲已經不是大夏朝的中洲,她得換一種處理方式。
沒多久,謝景煥就和六長老、小草一起回了小院。
“明歌,這是秋慕白登基之後,頒發的新政、朝堂官員任免情況以及對九洲世家的拉攏分割處理,你看下對你有沒有幫助。”
謝景煥遞給她一疊厚厚的記錄存檔,欲言又止,其實秋慕白頒發的很多新政都令人拍案叫絕,加上他鐵血手段,短短半年時間就肅清了大夏朝的黑暗拂袖,大盛朝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裡面很多治國的理念和秋慕白是格格不入的,以前他沒有多想,如今看來,這些新政裡有風眠洲的影子。
至于秋慕白對付世家大族的手段更是冷酷鐵血,九洲世家的勢力被他一削再削,以前的十大世家都被他清洗了個遍,崛起的世家都是他扶持的,對他聞風喪膽,可以說,百姓對新帝是愛戴的,世家對新帝是敬畏的。
這樣的功勳政績,絕非他一人的智慧,這麼看來,風眠洲真的有可能在他手中。
明歌快速翻閱了一遍,目光停留在那些新政上,低低說道:“其實他把答案都告訴我了。”
這些新政的一些理念隻可能出自風眠洲之手,他唯一沒動的隻是謝氏,因為泉城太遠,因為泉城有九洲最負盛名的劍術大師坐鎮,當年整個皇族和九洲世家都殺不了的人,他不敢動手,或許在等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
秋慕白一直在等她自投羅網,因為等的不耐煩,才會散出風眠洲出現在金陵的消息。風眠洲不在金陵,他在盛京。
小草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麼答案?”
謝景煥淡淡說道:“風眠洲在他手裡,消息也是秋慕白放出來的,這樣看來,風家二郎君的死也是秋慕白的手段。”
謝景煥低低歎氣,他早就說過,風眠洲的軟肋太多了,而秋慕白,太瘋了。
小草臉色微變,咬牙說道:“那我們就沒有辦法救人嗎?”
謝景煥搖頭:“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當年安甯王建造大月國的意義,一個人人平等,當權者為百姓服務的理想國。可惜,現在的九洲皇權至上,除非殺了秋慕白,不然我們沒有辦法。”
這整個九洲都是秋慕白的臣民,他們就算避到了大月國,也避無可避。
六長老冷冷說道:“那我便去殺了秋慕白。”
明歌搖頭,坐在檐下,看着那些在風中跳躍的燭火,低啞說道:“六叔,你以為當初在雲霧大陣裡時,阿娘和長老們殺不了秋慕白嗎?當初不殺,現在更殺不的。
殺了秋慕白,中洲會重新陷入戰火,百姓水深火熱,浮屍千裡,這樣的因果不是我們能背負的起的。個人的生死不足一提,如今已經是新的朝代,大盛朝了。”
大長公主聞言,隐隐心酸,緊緊地抓住六長老的手,一言不發。是了,個人的力量如何能跟朝代的洪流相抗衡?
六長老臉色鐵青,他可以萬箭穿心而死,可以永世不輪回,死後嘗遍地獄百刑,但是他無法背負那麼多人的生死,這和他的遊俠道是相悖的。
小草雙眼發紅,強忍着沒有哭出來:“明歌,那我們就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無法改變嗎?他是帝星,那别人的命都不如他重要,别人就活該去死嗎?”
明歌搖頭:“倒也不是如此,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是能量交換的,若是他殺了有功德之人,便會影響他自身的功德和氣運,罪孽越深,越是萬劫不複,隻是那些不是肉眼都看得到的。
此事我内心已經有了計算,謝郎君,我想修書一封去盛京,能用謝氏的通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