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沒入黑暗中,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眼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霧氣中。
“風眠洲。”明歌陡然驚醒過來,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睛刺痛,她緩了緩才看清軟榻前的人是秋慕白。
帝王俊美冷峻的臉冷如寒冰:“夢見風眠洲了?”
明歌沒有回答,那個悲涼的夢境讓她精神不濟,沒有心情說話。
秋慕白也沒有動怒,明歌怔怔地發呆,他就靜靜地看着她的側臉,享受着這樣難得的安甯,直到宮人進來換新一批的燭火。
“太亮了。”明歌突然開口,看着滿殿明晃晃晃動的燭火,重複道,“太亮了。”
亮的她都看不見黑夜,找不到他了。
秋慕白揮手讓宮人撤掉一批燭火,放軟身段,低聲說道:“宮人說,你沒有用晚膳,正好我也沒有吃,我們一起用晚膳吧。”
明歌看向他,低啞問道:“谷霁死的時候,有說什麼話嗎?”
秋慕白鳳眼微閃:“沒有,我入宮門時,他已經自戕了,我原本并沒有打算殺他。”
谷霁的身子骨,就算他不動手,也活不了幾日。
“騙騙我就算了,别騙了自己。”明歌偏過頭去,倦怠道,“誰擋了你的帝王路,你都會殺了他。”
她拉回自己的袖擺,想起身,眼前一陣昏眩,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嘔出一口血,昏死過去,昏死之前,隐約看到秋慕白驚慌失措的模樣。
魂靈像是出竅了一般,她輕飄飄地行走在混沌中,漫無目的地走着,像是要找什麼人,但是偏偏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就這樣走着走着,直到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回去。”
她被劈回沉甸甸的身體中,意識陷入黑暗。
明歌這一昏睡就是七天七夜。
禦醫們束手無策,帝王震怒,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朝民間,都是請封明歌為帝姬的聲浪,希望明歌入道門為萬民祈福,為國運祈福。
秋慕白盛怒,但是請願的聲浪一日比一日高,明歌無故昏迷,一日比一日消瘦,禦醫們殺了好幾批,依舊束手無策,最後還是傷好的蕭缭入宮請見。
“陛下不如請國師入宮為明歌診脈。”
“國師?”秋慕白看着跪在外面的蕭缭,冷笑了一聲,那個招搖撞騙的跛腳道士?
“道士能看什麼病?喝符紙燒成的灰嗎?蕭缭,你如今真是越來越荒唐了,若是這禦史的活幹不了,趁早回家種地去。”
蕭缭頭抵地,大聲說道:“已經七日了,陛下殺了那麼多的禦醫,還從民間請來了郎中,無一人能讓明歌蘇醒,如今宮裡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外面也都在傳言,說陛下不準萬民請願,所以禍事才算降臨到明歌身上。
陛下是想眼睜睜地看着她死,還是她活?”
蕭缭磕的額頭流血,大聲叫道:“請陛下三思。”
秋慕白神情晦澀難懂,這七日,他的傷倒是養好了,但是明歌卻日漸消瘦下去,每日都要湯藥吊着一口氣,再等下去,禍福難料。
最令他焦頭爛額的是,明歌昏迷不醒的事情傳出去,前朝和民間都在議論,他如今是真的被架在火上烤,他可以殺一人,殺千人,卻殺不了千千萬萬的百姓!
秋慕白臉色陰沉,看着磕頭的蕭缭,冷冷說道:“傳國師。”
半個時辰之後,跛腳道人慢悠悠地騎了一頭驢進宮,将驢交給宮人,仔細叮囑了一番,這才揮着洗的發白的袖擺,進宮面聖。
秋慕白一看見他,心裡便堵得慌,也不知道為何,一看到國師他就渾身哪裡都不舒服。
“國師起吧,不知道國師可否入内殿為明歌診脈?”秋慕白揮手讓他别跪了,也别拜了,趕緊的去看看明歌,看有沒有什麼道門的偏方救人。
跛腳道人倒也不推辭,進了内殿,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明歌,回禀道:“老道不懂醫術,不會診脈,不過月娘子并非是因病而昏迷,乃是迷魂症,魂魄被困在混沌中,一時沒有找到回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