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聞什麼?”傅懷瑾聲音暗啞,身子僵硬,想往後挪一挪,又怕她察覺,隻能硬挺着,此刻反而希望她能生氣動怒,控訴他不顧家,而不是發生了任何事情都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
長歌見他隐忍克制的模樣,“哦”了一聲,突然想起幾天之前在金陵的不痛快,當時她就想招惹他吵架來着,結果秋慕白的事情發生的太過倉促,回帝都之後傅懷瑾早出晚歸,這不痛快硬是憋到了今天。
她微微沉默,他們這樣算不算冷戰?好像算也好像不算,畢竟兩人情緒都很穩定,不愛發脾氣,諸事都看的開,但是跟之前比起來,傅懷瑾對她确實保持了幾分距離。
長歌忍不住眯起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裡擡眼看他,想看進他的内心深處,聽說現代人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說不愛就不愛,說分手就分手,他也是如此嗎?
秋長歌:“你是故意躲着我嗎?”
傅懷瑾稍顯狼狽地别開視線,不敢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潋滟眼眸,怕自己沉溺進去,潰不成軍。
“是也不是。”傅懷瑾如實回答,低低歎氣道,“南美回來之後,你變化很大。長歌,你看着我的時候,像是在看另一個人的影子。”
這一次輪到長歌啞口無言,第一世的事情她并沒有告訴傅懷瑾太多,因為她自己都還在調整,第一世的入夢,她在夢中度過了十三年,當初愛的多甜蜜,後來那十年就有多孤獨寂寥,死的時候便有多凄涼,加上秋慕白時不時地出現,讓她始終沒有完全走出第一世的影響。
明歌短暫的一生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愛的濃烈,恨的轟轟烈烈,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自己,她現在是秋長歌了,但是烙印不是短時間就能祛除的。
她的身上,還有明歌的影子,看傅懷瑾,看宋星河,甚至看陸西澤,都帶着第一世的記憶和情緒。
傅懷瑾見她沉默不語,苦笑道:“我知道我很可笑,一直糾纏着過去不放手,可是長歌,你清楚你的内心嗎?你真的喜歡傅懷瑾嗎?”
她現在在他身邊,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管與她恩愛,甚至是一日比一日更愛她一分,但是以後呢,若是有一日她發現她愛的并不是他,抽身離去,那他又該怎麼辦?
他知道她可以潇灑地放手,但是他不能。放開她會死,不放開她會讓自己成為卑劣的人,不如現在讓她認清自己的内心。
秋長歌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最後無力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以前習慣了孤獨,喜歡一個人獨處,但是與他在一起之後,她也漸漸習慣他的氣息,習慣了他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是愛嗎?她不知道。
她不是十八歲的月明歌,能在春風裡肆意地笑,能轟轟烈烈地去愛,能為一人孤身赴盛京,能度過高塔中的十年孤寂歲月,也能安然赴死埋骨青山,她是秋長歌,她的第一認知裡一直以為自己是秋長歌,輪回九世,每一世都英年早逝的秋長歌,孤獨地度過了那樣漫長的千百年歲月,她已經忘記了愛是什麼。
或者說,她已經不會輕易地對一個人動心,愛他愛的去生去死,她隻想着在漫長的歲月裡,安靜舒服地活着,僅此而已。
她果真是自私涼薄的人。
一直以來她都習慣了傅懷瑾的付出,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不索取,并習以為常,可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也會失望,也會累的吧。
長歌心思玲珑,一瞬間就明白了傅懷瑾這幾日若即若離的原因,怔怔地看着他,說道:“你對我很失望吧?”
傅懷瑾語塞,後槽牙都險些咬碎了,深呼吸道:“太晚了,還是睡吧。”
再談下去,估計她下一句就該蹦出來:“我們可以分手的。”
那他一定會瘋。
一直以來,都是他機關算盡,步步為營地成為她身邊的男人,明知道她冷心冷情,涼薄寡淡,依舊猶如飛蛾撲火一樣地撲上去。
因為他愛的就是這樣的秋長歌,在她的世界裡,情愛不過是最渺小的東西,往後,就算是别人的替身,他也不會再置喙一句,畢竟她愛的人千百年前就已經死了,他為什麼要跟死人,跟前世的自己較勁?
無論長歌愛不愛,他都是她身邊的男人。
傅懷瑾成功自我PUA,自己攻略了自己,覺得當自己前世的替身瞬間也就不那麼難受了。是他太貪婪了,愛的涼薄一些也很好。
傅懷瑾深呼吸,掀開被子睡覺,躺下之後又覺得過于冷漠,重新坐起身來,伸手将長歌往懷裡抱了抱,臉埋進她的脖頸間,低啞說道:“對不起,我态度不好,太晚了,我們睡吧。”
他收緊手臂,緊緊地将她禁锢在懷裡,有些後悔這幾日的所作所為,不僅自己身心受苦,還消耗他們原本就不怎麼牢固的感情。
長歌被他勒的發疼,遲疑了數秒鐘,伸手抱住了他勁瘦有力的窄腰,低低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他,即使靈魂是,經曆的事情不同,也會是全新的面貌,傅懷瑾,你對自己是多麼的不自信,每一世我喜歡的都是你皮囊下的靈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