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第7頁)

掌櫃的微笑道:“三娘子好眼光,這是我們千香樓聘用的畫師清水,隻給咱們千香樓畫珍寶冊子,這手丹青在泉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陸峥不以為然,嗤笑道:“既然如此,為何淪落到畫珍寶冊子的地步?”

文人多傲氣,他若是真有才情,自當考取功名為朝廷盡力,亦或者依附于世家大族,總是能走出一條路來,給日進鬥金的千香樓做畫,那便是入了商賈一流,折損了這份才情傲氣。

小草咬着甜果子,眨着眼睛說道:“我覺得畫的很好很生動呀,看的我都想買,都是畫畫,畫山水堪輿圖是畫畫,畫市井小吃和珍寶冊子亦是畫畫,難道還要分高低貴賤嗎?

隻要畫的好就行啦。”

屋内衆人聞言微微側目,這小娘子說的好像沒毛病,隻是她真的不知道這其中的區别嗎?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像他們生在世家大族,這位月娘子不管她出身如何,如今既然在謝府做女管事,那便是入了世家大族的庇護,他們和外面的市井平民終究是不同的。

就如同天下遊俠齊聚泉城,也是想依附在泉城和謝氏的這隻超然巨獸之下。

為世家大族作畫,和為商賈作畫,這其中的差别自然很大。

雅間的門并沒有關,站在長廊上的年輕畫師握緊拳頭,俊朗的面容透出幾分的窘迫和無力來。

綠衣看了一眼畫師,淡淡微笑道:“崔郎君,今日實在是不巧,臨時加了一場拍賣,恐怕要勞煩郎君改日再親自來一趟。”

綠衣看了一眼屋内高談闊論、意氣風發的世家子弟,又看了一眼崔玉壺,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崔玉壺颔首,說道:“那崔某改日再來。”

崔玉壺背着畫具行囊,正要轉身下樓,最後欲言又止道:“不知道剛才雅間内說畫并無高低貴賤的小娘子是哪位?崔某想他日親自道謝。”

那小娘子仗義直言,雖然不是為了他,但是他既然聽到了就不能假裝沒聽見,必是要尋個時機道謝的。

綠衣:“是謝府的女管事月娘子。”

崔玉壺臉色微變,終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綠衣看着他的背影,幽幽歎了一口氣,想當年崔家也是泉城的名門望族,隻是後世子孫多無能,一代不如一代,後來就漸漸被謝氏取代。

如今泉城說起世家大族,已經無人記得崔家,隻知道謝氏,而崔氏的沒落卻是謝氏一手造成,所以崔氏祖訓便是和謝氏勢不兩立。崔氏這一代倒是出了一個十分有出息的子弟,一手丹青出神入化,而且飽讀詩書,人品相貌都是頂尖的。

奈何泥潭太深,崔家幾代才出這麼一個根苗,那些好吃懶做的叔伯長輩們便死死地攥着這位崔郎君,崔玉壺若是離開泉城,自謀出路,必能闖出一番天地。

然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崔玉壺至純至孝,不忍離開寡母和年邁的祖父,于是便這樣拉扯着一大家子親戚,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隻是一個落魄世家子弟,能靠什麼謀生?這位崔郎君取了一個“清水”的化名,一方面給千香樓畫珍寶冊子,一方面賣些字畫,賺點養家糊口的銀錢,隻是這些銀錢大多被他的叔伯們拿去賭坊揮霍掉了。

依她看,崔家屬實是一個污糟的深黑泥潭。

可苦了這位崔家郎君。

她今日原本叫崔玉壺過來是想口述一下明歌的樣貌,讓崔玉壺畫一幅明歌的畫像,她拿去贈與小草,讓這傻丫頭也有一個精神寄托。

誰能想到偏偏碰到了王氏和陸氏說了這些話,她隻好作罷,免得這位崔郎君心中悲憤凄苦。

至于小草的那些話,綠衣知道隻要她說出小草是謝氏的女管事,這兩人之間便無再見的可能。

崔氏有祖訓,和謝氏勢不兩立,即使謝景煥并非謝氏嫡系出身,崔家可不管這樣,日常将謝氏挂在嘴上罵罵咧咧,如此好掩飾他們的無能和懦弱。

綠衣打發走了崔玉壺,進屋笑道:“諸位貴人,飯菜可合口味?”

綠衣将做好的糯米蓮藕放在小草面前。

陸峥和王惜弱對她倒是十分的禮遇,笑道:“甚是合口味,沒有想到泉城的美食竟然這般好吃,綠衣娘子,你這是給月娘子開小竈嗎?”

綠衣笑道:“我們千香樓能在泉城立足,全靠謝氏庇護,月娘子是謝氏的内宅女管事,我們自然要多多巴結。得知月娘子喜歡這一道糯米蓮藕,我這才親自下廚做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