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九洲盛傳的劍道大師,讓無數遊俠崇拜的傳奇人物就住在草廬巷子一間不起眼的院子裡呢?
草廬巷子裡的街坊鄰居死死地捂着這個天大的秘密,免得莫先生的身份被人發現,搬出了草廬巷子。
今夜看來,莫先生很是高興。
一曲歌罷,街坊鄰居暗暗叫好,原本寂靜的巷子又漸漸嘈雜起來。
六長老唱完了一首故土的歌,眼淚汪汪地找借口說去廚房烤紅薯,實則跑到屋頂上吹風,懷念故土。
小草已經有兩年沒有聽到祭祀歌,一直以為隻有她一人在懷念大月國的一切,今晚聽到六長老的歌聲,才意識到,恐怕六長老才是最懷念故土的那個人。
她還年輕,可以适應中洲的生活,但是六長老卻到了落葉歸根的年紀,他是為了她和大長公主,為了明歌才留在了中洲。
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背井離鄉的人。
小草眼睛濕漉漉的,看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如何不知?隻是諸事皆有取舍,她也是舍棄了皇室的一切,才能隐居在泉城,老一輩的取舍已經有了結果,但是年輕一代的取舍還在眼前。
大長公主知道以夫君的性格,是斷然不會以師命左右年輕人的選擇,所以唯有她能開這個口。
“景煥,我和你師父都已經年邁,或許哪一日就遠行,唯一擔心的便是你和小草。”大長公主溫和地開口,看向年輕沉穩的世家家主,給他斟了一杯酒。
謝景煥連忙去扶酒杯,内心微微忐忑,知道師娘還有話在後頭。
這位出身皇室的師娘可以說是大夏朝最擅長心機謀算的人,偏偏世上最磊落坦蕩的劍客遊俠和最有心機謀算的長公主殿下之間産生了愛情,并且分離了幾十年,直到垂垂老矣才相守在一起。
謝景煥很尊重這一份感情,也很敬重師父,所以尋思着隻要師娘的要求不過分,他都會盡量滿足。
“師娘有話但說無妨。”
長公主殿下看了一眼小草,微笑道:“我聽說王氏和陸氏都想與謝氏聯姻,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小草擡眼看向謝景煥。
謝景煥微微沉吟,說道:“王氏和陸氏在世家大族中口碑尚佳,尤其是陸氏,這一次來的年輕一代都頗有能力,陸家四郎君還推崇雅書上的治國理念,是風眠洲的追崇者,與陸氏聯姻,可有一番作為,也能彌補謝氏如今的虧空,壯大泉城的力量。
太原不抵吳郡富庶,王氏如今外表風光,内裡卻早就腐爛,不過王氏現任家主無能,若是與王氏聯姻,可輕而易舉掌控王氏,将太原的勢力收歸麾下,讓太原成為泉城的第一道屏障。
兩家聯姻皆有利弊。”
謝景煥聲音頓了頓,小草側耳傾聽着,大長公主也微笑地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謝景煥垂眸,淡淡說道:“選王氏或者選陸氏,都會讓盛京忌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秋慕白本質是一個瘋狂的賭徒,他喜歡挑戰一切瘋狂的事情,如果我選王氏或者謝氏聯姻,泉城或許暫且能逃過一劫,但是太原和吳郡必會成為秋慕白的下一個目标。
這不是我想要選擇的路。
我的選擇和師父的選擇是相同的。泉城和謝氏不需要任何的外援,不需要聯姻,不需要金山銀山,我們隻需要偏安一隅,讓泉城成為九洲最後一片淨土,這便是最強的一招。
若是這還不夠,那便培養海上軍隊。”
謝景煥擡眼,目光淩厲地說出他心裡的計劃。
小草震驚,失聲說道:“那得花多少錢呀?我們會窮死的吧。”
謝景煥錯愕,一時之間哭笑不得,不知道為何天大的事情到了她嘴裡總是那樣輕松愉悅。
大長公主微笑道:“其實事情沒有糟糕到那一步。新帝登基借的是天谕和民意,如今泉城就是民意所在,不到萬不得已,新帝不會自毀根基,當初在盛京,他放過了景煥,日後也不會輕易動泉城。
人呐,尤其是自诩真命天子的人,總是清高自傲的,他殺盡了九洲故人也是會孤獨的,他需要有人見證他的成功,在盛京,那個人是蕭缭,在九洲,那個人便是景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