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贊同謝景煥的策略,開辟海上新航線,培養海上軍隊,隻要給他們時間成長,秋慕白也未必敢真的滅謝氏。
“謝家主也是這樣想的嗎?娘子,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趙嬷嬷大吃一驚,這真的是那個天天盯着樹上鳥窩,沒事就背着小竹筐去挖草藥,不愛紅妝的小娘子嗎?
“謝景煥應當也是這樣想的,他沒說過,但是是這樣做的。”小草驚訝道,“嬷嬷為何大驚小怪,這不是很簡單的策略嗎?兵法書上都有說的。”
以前大長老授課的時候,她還天天沒事就偷偷睡覺呢。
老嬷嬷一臉震驚,想起草廬巷子裡住的那位,想起攪得盛京風雲變幻的那位,突然意識到自己大驚小怪了,大月國出來的,即使是眼前這位天真率直的小娘子,那也是不容小觑的。她沒有去過大月國,但是可以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個國度,裡面出來的族人都是何等的厲害。
趙嬷嬷笑道:“是老奴大驚小怪了,娘子這些話,莫要在外面說。謝家主那邊,娘子若是想反悔,還是來得及的。”
隻要名字不上族譜,就能反悔。
小草聞言咬了咬唇,沉默良久,搖頭道:“不了。”
若是有心,就算她入謝氏族譜,對方也能看到她的存在,若是無意,就算她嫁入謝府,依舊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如今這樣是最好的,她陪伴着他,他等着姐姐,這樣每個人都有活着的念想,至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趙嬷嬷暗暗歎氣,不再說什麼。
馬車很快就停在千香樓門口。
“外面天寒,娘子就坐在車裡,我下去拿肘子和酥餅。”趙嬷嬷下了馬車去拿吃食。
小草趴在馬車的窗前,看着外面熱鬧喧嚣的坊市,見大家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慶裡,也忍不住彎了彎眼,她在泉城,也漸漸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咦。”小草眼尖地看到站在千香樓外的書生,天寒地凍的,那書生一身素淨的綠色夾襖儒袍,背着一個書簍子,裡面都是書籍和畫作。
是崔玉壺。
好些天沒有見到這位郎君,也不知道他過的如何。
小草沖着他揮了揮手,本以為他看不見,沒有想到對方沖着她微微一笑,彎腰作揖。
小草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熟人,抱着小暖爐就下車,笑盈盈地上前,問道:“好巧呀,崔郎君,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崔玉壺看着面前滿身幽香的小娘子,見她笑盈盈地下馬車走過來,渾身微僵,下意識地要後退一步,否則他都無法呼吸了。
并不是很巧,他已經連續在這裡等了十來天了,為的就是想再一次偶遇到她。
“月娘子安好。”崔玉壺躬身行禮。
小草笑道:“崔郎君安好。郎君怎會在此,是來作畫嗎?”
崔玉壺靜靜地看着面前美好的小娘子,低聲說道:“在下已經不再為千香樓作畫了。”
他等了十來日,就是希望偶遇到月娘子,向她辭行。他已經辭去了千香樓珍寶冊子畫師一職,準備行商。
千香樓給他開的價格确實很香,隻要他勤奮一些,足以養家糊口,但是僅僅養家糊口是不夠的,如果想擺脫崔家目前的困境,想再上一步,他隻能選擇風險大,收益更高的事情,譬如出海經商。
上次詩畫雅集的事情猶如一顆石頭掉進水裡,在崔家激起了千層浪,他回到家中被祖父等人追問了數日,随後又陸續有人下帖邀請他參加各種雅集。
一夜之間,他的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泉城不再封殺崔氏,以前他融入不進去的圈子全都對他敞開了大門,人人看到他都笑着尊稱一聲崔郎君,這樣的待遇是他過去二十多年不曾有過的。
但是每每回到家中,看着外面寂靜的山野,他總是會想起月娘子說過的話:“住在山野之間,必是能修身養性的。”
那時所有的浮躁都一一褪去,心歸于平靜。
他不想繼續沉浸在這虛假的聲名鏡像裡,他要真正地從山野中走出來,走到那個位置,然後再歸于山野。
“今日我是來向娘子辭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