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情?”
衆人大驚。
茶樓角落的雅座裡,謝景煥手中的茶盞摔的粉碎,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謝風臉色也陡然慘白起來,莫先生亡故了嗎?這,怎麼可能?離開泉城之前,他和家主前去草廬巷子,莫先生還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笑着送他們到巷子外。
那時,莫先生氣色極好,根本就不像是重病的人。
謝景煥眼底通紅,啞聲說道:“去證實一下消息真僞。”
外間猶如炸開了鍋一樣。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像是正月初一的事情,聽說大劍師病重好些日子了,除夕之夜謝氏沒有張燈結彩,也未舉辦燈會。說來也奇怪,這麼大的事情,謝娘子竟然沒有隐瞞。”
“這事如何能隐瞞,若是大劍師亡故,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謝氏應當會上奏疏,陳情此事。”
“你是不是傻,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謝氏瞞都來不及,怎麼會奏疏陳情,陛下這些年忌憚泉城,就是忌憚這位大劍師啊,大劍師若是亡故,泉城就麻煩了。”
“消息都傳到了滄州府來,謝氏也未澄清,看來是真的了,那可是九洲唯一的大劍師,遊俠傳奇啊。天下不太平了。”
“也未必,陛下病重,盛京又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大員死的死,囚的囚,世家家主死了都不敢發喪,盛京自顧不暇,一時之間應當是顧不上泉城的。”
“今年真是怪事,感覺怎麼像是災年,開年就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不祥,不祥呐。”
“家主。”謝風一臉憂心地看着謝景煥,“您可要保重身體,您要是再出事,娘子一定會受不住的。”
謝景煥雙眼通紅,五指死死地攥着桌沿,啞聲道:“買好幹糧和藥材,我們連夜趕回去,沒準還能趕上師父的頭七。”
謝風紅着眼睛,不忍說,今日已經是第六日了,就算他們日夜兼程,也是無法趕上莫先生的頭七的,況且滄州軍還在城内四處搜尋,必是沖着他們來的。
家主傷勢這般嚴重,五髒六腑俱傷,就連劍都拿不穩,如何受得了日夜兼程地趕路?
“或許,或許,這隻是小草混淆視聽的伎倆。”謝景煥喃喃自語道,“謝風,你說,是不是我們失去聯絡,小草擔心我們,才放出這樣的消息來?故意混亂視聽的?
師父未必會出事。他可是大劍師。”
謝風低頭落淚,死死地握住家主的手,免得他自傷。就算娘子想聯系他們,想放出假消息混淆視聽,也絕對不會放出這樣的消息。
莫先生是娘子最親的親人了,沒有人會願意拿親人的性命開玩笑。
況且大劍師之死,九洲震動,無人承擔得起後果。
謝景煥死死地攥着桌沿,手背青筋暴起,隐約摳出血迹來,許久才強撐着身體,戴上鬥笠,丢下茶錢,和謝風下樓。
他站在寒冷的滄州府街道,看着霧蒙蒙的陰霾天,滿目蒼涼,不知身在何處,又該去往何處。
*
泉城。
“娘子,時辰到了。”趙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守靈的小草,低聲提醒着。
莫先生的靈堂并未設在謝氏,而是設在了草廬巷子。這些天,大長公主、娘子還有崔郎君等人輪流為莫先生守靈,世家和百姓家家戶戶都前來祭拜,滿城悲痛,尤其是那些遊俠們,各個都披麻戴孝,要送莫先生最後一程。
家主至今未歸,今日發喪,若是由娘子主祭,終是有些不妥,這些日後也會成為攻讦謝景煥的借口,所以今日由大長公主殿下主祭。
小草雙腿跪的有些麻木,撐着趙嬷嬷站起身來,看了看靈堂,又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際,第七日了,他還是沒有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