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呀?郎君怎麼和他說了這麼久?”
“好像是一個失意的遊俠兒,看到喜餅時都快哭了,我又給了他一塊喜餅,希望九洲安定,這樣遊俠兒也都不用在外漂泊了……”
“郎君心真好……”
迎親的隊伍很快就吹吹打打地離開。
清風拂過桌面,喜餅邊是一張信箋,上面隻有寥寥數語:“謝家主親啟,女娘和公子合葬于道門青山,吾将守在青山山腳,殘度餘生。風三敬上。”
信箋被風吹起,卷上空中,朝着山林之間飄去。
謝景煥雙目刺痛,在人聲鼎沸的茶寮中拿起桌子上的喜餅,咬了一口,甜的齁人的喜餅,不知道主家放了多少糖,明明是那樣甜的味道,他卻覺得無比苦澀。
原來,每個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當年的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還存活的不足一二,人生到最後,一直是失去和告别。
明歌已經不在了,那麼小草呢。
謝景煥猛然站起身來,将那塊沒咬過的喜餅小心翼翼地包起來,貼身放到胸口的位置,他要去找小草,給她帶一塊喜餅去,告訴她,人生還可以重新選擇。
就算她欺騙他,隐瞞他,怨恨他,他都不會介意。以前是他錯了,他不該那樣自私,以保護的名義,要求她入謝氏族譜,做世家娘子,以後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些年終究是他大錯特錯。
謝景煥拿起桌子上的鐵劍,起身飛快地牽馬入城,直奔南陽郡,找到小草在南陽置辦的宅子。
宅門緊閉,他用力拍着大門,看着門前懸挂的白色燈籠,不知為何心裡隐隐恐慌。
為何懸挂的是白色燈籠?
三日前他還收到了南陽來信,說她和孩子一切安好。算算月份,她應當很快就要生了。
“家主,您怎麼來了?”
“家主來了。”
守在暗處的一處謝氏護衛隊被驚動,紛紛現身,看着謝景煥的眼神微微閃躲。
謝景煥認出這一隊人,是謝風手下最得力的一支小分隊。
“青天白日的,為何宅門緊閉?無人應門?”
衆人紛紛低下頭。
謝景煥見他們人人手臂上都纏了黑紗戴孝,臉色慘白,心口如遭重擊,為何他們都戴孝?謝氏有人亡故嗎?
他身為家主,為何一無所知?
他這幾個月來,一直沒怎麼關注謝氏,或許是謝氏有族老亡故,謝風沒有告知他,一定是這樣!
謝景煥自我安慰中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崔玉壺一身素袍從裡面走出來,手臂上依舊纏着戴孝的黑紗,看見他,低低苦笑:“你來了?還以為,要晚兩年才能看到你。”
崔玉壺臉色憔悴,神情悲苦地仰頭看向大月山的方向,娘子,他來送你了。
謝景煥臉色慘白,人猶如踩在棉花上,一言不發地往裡面走,府内白綢還未摘幹淨,懸挂的白燈籠尚在,滿庭院的死寂,沒有奴仆丫鬟,沒有茶香飯香。
他轉身去看崔玉壺,冷靜地問道:“小草呢?她在哪裡?”
聲音平靜到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