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越垂眸看着熟睡的小姑娘,撫摸着她彎彎的眉眼,指尖眷念缱绻,見她眼睫顫了顫,連忙縮回手。
衡音覺得眼睛癢癢的,睡意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睛看見澤越,欣喜道:“你直播結束啦?”
澤越抱緊地上的小狗子,身子緊繃,點了點頭,等着她質問。
她沒看手繪本的内容嗎?看完之後沒有意識到她就是畫中的女娘嗎?那些黑暗無光的十年,慘烈的結局,她一點都不怨不恨嗎?
澤越攥緊拳頭,身子崩成一張弓,随時都能崩斷弓弦。
衡音撓了撓頭,嘿嘿笑道:“我剛才好像看書的時候睡着了,看書果然不是我擅長的事情,看畫本也是如此。
學長畫的一流,就是故事太悲傷了。”
衡音說着幽幽歎了一口氣:“這畫裡的人好像都BE了。學長怎麼能畫這樣慘的故事呢?”
就算是做了同樣的夢,也不應該将這樣悲慘的故事畫出來。她看了隻覺得萬分悲傷。
澤越身子僵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她,聲音發顫:“你……當故事看嗎?”
衡音點頭,是呀,雖然學長說澤越就是故事裡的劍客,她是那個被困十年、結局慘死的女娘,學長是娶了女娘的書生,最後喪妻死在盛京,但是好像沒有畫到劍客的結局,她想,身邊人都盡數亡故,隻剩下劍客孤零零地一個人活着,他應該是最慘的那個吧。
他聲音微顫:“如果,手繪本的故事都是真實的呢?”
衡音:“是真是假有什麼區别嗎?那都是畫本裡的故事,就算它是真實發生過的,前世所有人都活的那麼悲慘了,那我們難道不應該更要幸福地活着,不重蹈覆轍嗎?”
其實她覺得,那個時代所有人的底色都是悲涼的,注定無法幸福圓滿,因為他們都有家國情懷,都有情義在,他們都背負着肩上的責任,或為知己死,或為百姓活,無法獨善其身的。
隻是可惜的是,手繪本裡的女娘着實有些自卑懦弱,她愛了那麼多年,愛的那麼卑微,最後竟然沒有說出心裡的愛意,也沒有堅強地活着生下孩子,屬實有些鑽牛角尖了。
愛了就愛了,該說還得說,就算是為了孩子為了道義為了責任,兩人在一起也可以日久生情嘛。退一萬步講,也可以一起搭夥養孩子,她愛她的,愛一個人有時候也未必需要回應,所以她才不傻呢,才不會像畫本裡的女娘那樣,生生和所愛錯過。
她喜歡澤越,就要和他在一起,直到她不喜歡他的那一天,那時候她也不會留下任何的遺憾。
澤越渾身僵住,不敢置信地看她,仿佛重新認識了她一般,嗓子有些幹啞,他想說什麼,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自诩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看透了一切,原來竟然不如她通透。
“阿音。”他眼圈微紅,伸手摸了摸她彎彎的眼睛,緊緊抱住她,嗓音發啞,“你一點都不怨,不恨嗎?”
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是他無能,是他長久忽視了她的感受,是他造成了這一切,她不該這樣簡單地原諒,不要這樣原諒他,他甯願她恨他,怨他,讓他用一生贖罪。
衡音被他勒的骨頭都有些發疼,彎了彎眼,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說不怨不恨那是沒有心的木頭人,可能上天憐憫我,所以不讓我做這樣的夢,擁有這樣折磨的記憶,所以對我而言,那僅僅隻是畫本裡的故事,沒有那樣痛苦的記憶,但是我知道,人活在世上,不能隻活在過去,更要活在當下。
前世若是那樣苦了,這一世要雙倍幸福才劃算呀。
你說呢,澤教授?”
她眼睛亮晶晶的,話本裡的故事是冷冰冰的,但是澤越的懷抱是溫暖的,她想起自從認識澤越以來,他處處保護她,維護她,照顧她,經曆了那麼多的天災人禍,也有那麼多的甜蜜時刻,所以内心早就釋然了。
原來他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原來有那樣遺憾的錯過,這一次她要勇敢一點,不要錯過。
澤越眼眸發紅,緊緊地抱着她,久久沒有言語,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上天好似終于眷念了他一回,将他的女娘重新還給了他。
内心的恐懼一點點地消弭,他喉嚨發緊,啞聲道:“阿音,謝謝你。”
衡音打了一個哈欠,仰起小臉,困意朦胧地說道:“那可以睡覺了嗎?我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她這樣沒心沒肺的人,自然是不适合這樣嚴肅的話題的,那些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險些抖出一地的雞皮疙瘩,好像是長歌姐才會說的話。
她才不要做深明大義、通情達理的人呢,不考慮太複雜的事情,也不去想太複雜的情感,她就要開開心心的,做嬌蠻任性的小米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