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于人群
秋長歌沉默,濃如鴉羽的眼睫垂下,遮去眼底的幽光。
她看着桌子上的台曆,翻到她和傅懷瑾領證的那一日,問道:“他是這一日消失的嗎?”
文理看着日期,瞳孔一縮,點頭道:“是。”
秋長歌薄唇抿成一條線,果然是那一日。今冬的第一場雪日,她和傅懷瑾去領證,陸西澤消失在這個世界。原來這世上的一切都要付出代價。
陸西澤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唯一理由就是滅世,但是她的出現,奪走了主角副本,改變了他,也間接改變了滅世的結局,所以陸西澤就沒有存在的理由了。
作為一縷執念入世,陸西澤另一個存在的理由就是愛情,這也是他放棄滅世之後還能存活的原因,但是她在後來選擇了傅懷瑾,所以最後一個理由也不複存在。對這個世界而言,他已經是被天道抛棄的棄子,自然也沒有存在的理由。
所以在她和傅懷瑾正式領證的那一日,陸西澤這個人也消失于這個世界。
這些都是秋長歌在瞬間就想通的事情。
她皺起眉尖,或許在傅懷瑾破了三十而逝的命格之後,陸西澤就注定要消失。她不禁想起這段時間宋星河的浮躁不安,猛然攥緊手心。
還好,宋星河和她的羁絆足夠深,放棄了前世的執念,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親情,更是發願為萬民發聲,所以天道沒有抹除他的存在。
長歌打了一個冷顫,大道無情,從來不由人。
文理顫聲道:“秋小姐,您能找回陸總嗎?會不會有一天連我也不記得陸總的存在?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秋長歌沉默,或許今日婚禮之後,明日一早,和陸西澤,和她羁絆不深的人會徹底遺忘陸西澤的存在。
或許就連她也會遺忘他的存在。
這個感覺很不好受。
秋長歌:“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文理,你是恐懼還是有執念?”
文理眼圈紅了,啞聲道:“我十幾歲開始跟着陸總,是陸總将我從泥潭裡拯救出來,帶我看到了外面更廣闊的天地。我這一生都是陸總的傑作,他是指引者,是老師,是家人,家人不見了,是不是該去找?”
秋長歌歎氣:“确實該找。文理,你知道他隻是執念入世,執念消散,就會消失,或許這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文理慘笑:“執念消散不過是為了成全。他犧牲了自己,成全了您和傅醫生。秋小姐,陸總對您而言,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秋長歌垂眸不語,在她心裡,蕭霁也好,陸西澤也好,和秋墨衍是不同的,秋墨衍不是純惡,陸西澤也不是純善。
以前她以為一生的悲劇都是秋墨衍造成的,後來數世輪回,她開始悟道,開始明白,就算沒有秋墨衍,該發生的事情終究會發生,人的命運不可逆轉。她無法如此心安理得地看着他消失在這個世界。
秋長歌淡淡說道:“我會為他推演一次,不過不是現在,是在婚禮之後。”
推演的結果,她不可控,所以她得在婚禮之後才能推演陸西澤的命途軌迹,看有沒有生機或者是希望。
文理大喜,朝着她深深鞠躬:“多謝您,無論結果如何,日後我都不會打擾您和傅醫生。”
文理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看滿室的喜氣和婚禮布置,終是沉默了。
他來找秋長歌隻是因為最後的一絲不甘心,他有預感,他終究會遺忘有關陸總的一切,遺忘那些驚心動魄的生涯,記憶會遺忘,但是心不會。
他希望人有輪回,世有三千界,那樣,也許陸總會在另一個世界裡得償所願。
文理再次朝秋長歌鞠躬,然後沉默地轉身離開。
出來時,陽光正懶懶地照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清脆的鳥鳴聲從樹間傳來,鮮花綻放,青山如黛,一切遠離塵嚣,美的像是一幅畫,一個不真實的畫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