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璧擠眉弄眼道:“婚期不是早就定好了嗎?為何兄長又說桃花開的時候成親?”
秋長歌慢條斯理道:“可能是他有病吧。”
那日在千香樓,他不是發病了嗎?說不想等兩個月,明日就娶她。結果一連消失了三日。想來他也是挺厲害的。
除夕那日,他姗姗來遲,應當是剛處理完三皇子瘋癫砍人一事,然後竟然還能抽空回蕭家,待了深夜,又繼續回去處理後續事務。
他嘴巴可真是緊。
蕭璧嘿嘿笑道:“兄長确實有病,病的不輕,我昨日。”
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我昨日去看他的時候,三天兩夜沒合眼,眼睛都熬成兔子眼睛,看見我就問我一句話,問你如何了。
啧啧啧,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還沒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過。
七娘,你可千萬别聽旁人胡說八道。兄長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對家裡人很好的,從小我祖父和父親忙着朝事,祖母和我娘隻會溺愛我,都是兄長教育我如何做人做事的。”
秋長歌聞言“噗嗤”笑出聲來。蕭霁确實算不上是什麼好人,但是在蕭璧眼中,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長。在貪官污吏眼中,他是閻羅殿的百鬼之首,在皇帝眼中,他是手染鮮血,搖尾乞憐的狗,這世間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在她眼中,他隻是身處深淵,又要殺出深淵之人。她想拉一把深淵裡的人,就算有一日被深淵吞噬,好像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她覺得自己被蕭霁影響了,身體裡長出了一根反骨,或許那根反骨一直都在,隻是她如今才漸漸發現它。
蕭璧見她笑,也嘿嘿笑了起來,反正不知道她笑什麼,總覺得她笑了,那一切就雨過天晴了。
蕭璧将她送到院子門口,就甩着袖子回去了,秋長歌見他這般肆意張揚,沒心沒肺的模樣,心生一絲的感慨。
整個蕭府,或許唯有蕭懷玉活的最是潇灑自在,活出了人生真谛。
那些朝堂風雲也罷,權勢富貴也罷,終究不過是被花草葉上,被晨曦照亮的一顆夢幻朝露,終是要消失的。唯有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過活,才不算辜負此生。
秋長歌微微一笑,轉身進了院子。
*
亥時,蕭霁回了蕭府。
臨近子時,蕭府靜悄悄的,就連角門老仆人養的那隻狗都已經睡下了。
蕭霁一路進了院子,取出火折子,點亮了内室的燈台,就着昏暗的光線看着羅帳内熟睡的女娘。
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三皇子的案子不算複雜,但是要鏟除他的黨羽,釜底抽薪就需要快狠準,加上此事遠遠不是終結。
以前他可以整月住在監察司,但是如今隻是三日,他便覺得歸心似箭。
蕭霁撩開羅帳,鳳眼赤紅地看着熟睡的女娘,許是他身上帶來的寒意太深,秋長歌皺了皺眉尖,卷翹的睫毛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睛。
蕭霁黝黑的瞳孔瞬間湧入了光彩,啞聲道:“醒了?”
秋長歌是被他身上的氣息驚醒的,冰冷、血腥還有黑暗中湧動的戾氣,她的感知比一般人靈敏,對周遭的一切都十分的敏感,他進屋的那一瞬間,意識就開始清醒。
她眨了眨眼睛,三日未見,他憔悴了一些,眼底都是紅血絲,俊美的面容滿是疲倦,下巴還冒出了淡淡青色的胡渣,莫名有一絲戰損性感。
秋長歌第一時間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蕭霁見她沒有一絲驚吓,反而像是一隻柔軟的小獸一樣聞他的氣息,五指陡然攥起,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微暴起。
“聞我?”他聲音嘶啞的不像話,俯身讓她聞個徹底。
知道她有潔癖,回來之前,他已經在監察司沖了個澡,三日沒睡都要沖澡,回來時,他還記得雪鸮那不可思議的眼神,仿佛他中了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