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嗓音非常獨特，就仿佛貓頭鷹的鳴叫，即使是說短短的一句話，其喉嚨裡仍然會傳出“咕咕……”的怪聲。
“是我……”封不覺的反應多快啊，他想都不想就回道，“萊斯特。”
“哦……”那說話者随口應了一聲。
覺哥一邊回話，一邊已探頭朝屋裡望去……
金屬門的後方，是一個大約兩百平米的空間。和醫院的其他房間相比，這兒寬敞得驚人。整個血庫的正當中隻有一張辦公桌，存血的低溫櫃則整齊地排列在房間的四周，靠牆而立。
此刻，坐在辦公桌旁的那個“人”，正在用緩慢的動作翻看一本雜志，對于“萊斯特”的造訪，對方好似是種司空見慣的态度。
“因為是在地下……所以空間就寬敞嗎……”封不覺走進門内，看着周圍的環境念道。
“今天是你值班啊。”坐在桌邊的那位又開口了。
走近一些後，封不覺才注意到，這家夥也是個長相無比獵奇的NPC……
此人的臉，得分為三層來看……首先，他最底層的皮膚，是如同岩石般的質地、坑坑窪窪，隐隐透出幽光；然後，在這層皮膚上，長了一層稀疏的淡綠色毛發，看着還挺柔順的……最後，在其臉的外層，是一層像籬笆一樣的物質，交錯覆蓋在臉上，質地很像人類的指甲。
封不覺看到這位臉部的時候，腦中立即蹦出了三句話：“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麼？你這是行為藝術嗎？你癢不癢？”
當然了，這些話他是不會真去說出來的。
“嗯，是我。”快速掃視了一下對方的胸牌後，覺哥接道，“今晚過得如何……弗蘭克？”
“還是老樣子呗。”弗蘭克回道，“我們這些七十二小時輪一次班的人（有些怪物幾天才睡一次覺），什麼時候都一樣。”他說着，擡頭掃了封不覺一眼，“你來得正好，能幫我削一下蘋果嗎？”他朝着擺放在桌上的一個蘋果努了努嘴。
封不覺聽到這個要求時，不禁覺得有點奇怪，心道：這家夥自己不會削皮？而且……他怎麼知道我身上正好有把折疊小刀？
雖有些狐疑，但為了不露馬腳，封不覺還是照着對方的話做了。他拿起蘋果，靠坐在辦公桌的邊緣，對着一個廢紙簍，開始削蘋果。
“謝謝，每次都麻煩你。”弗蘭克說着，放下了手中的雜志，并在辦公桌上取了文件和筆，“你是來替伯爵弄血的吧？”
“這家夥該不會能讀别人的思想吧……”封不覺暗忖道，“不可能啊……難道他已經識破我了？”
“啊……對。”覺哥的冷汗涔涔而下，但表面上還是做出很平常的樣子，用淡定的口吻回應對方。
“嗯，我填幾張文件就好。”弗蘭克說話間，已低頭忙碌起來，“你稍微等一等。”
這時，封不覺才注意到，弗蘭克的左手好像是有殘疾的。他那隻左手沒有手指，隻有兩截很短的石頭（對他來說是肉）凸出掌外。弗蘭克勉強能用這隻手去夾住紙張，但他肯定握不住蘋果或者小刀。
“你真是個好人，萊斯特。”弗蘭克道，“唉……不知道你走了以後，還有誰會特地過來為我削蘋果。”他說着，搖了搖頭，又是一聲長歎。
“呵……”封不覺笑了笑，應道，“或許……其他人的看法和你不同呢，盼着我走的人也不少吧？”
覺哥記得很清楚，劇本開始時的那段開場白裡提過……“沒有人喜歡你，萊斯特”；“人事部已經決定解雇你，你将被一位即将退休的先生所代替……所有人都認為他能比你幹得更好”……
“你在說什麼呢？”弗蘭克擡起頭，兩眼幽光漸亮，“你是這兒最受歡迎的員工啊……雖然你經常做些不合規矩的事，但你都是在幫大夥兒的忙。聽說院長執意要開除你，大家都很難過。”
“什麼？”封不覺削蘋果的手停下了，他神色微變，問道，“等等……那……查德呢？他應該是希望我走的吧？”
“你今天是怎麼了？竟說些奇怪的話。”弗蘭克一臉莫名地回道，“你和查德是最好的朋友，從學前班到高中一直都是死黨啊。”他微微歎了一聲，“我知道，妹妹去世之後，查德一直無法走出悲痛的陰影，為此還遷怒于你，但我想你們終究會和好的……”
封不覺聽到此話，頓時神色陡變、心思急轉：“怎麼回事……和劇本開頭的那段話不一樣啊……”忽然，他靈光一閃，“等等……如果說那段話的人……就是院長……”
……
兩分鐘後，封不覺削完了蘋果，将其擺到了弗蘭克的眼前，微笑着道：“好了，夥計。”
弗蘭克道：“啊……我這裡還要忙一會兒。”他微微偏了一下腦袋，“B型血在老地方，17号櫃裡，你随便拿兩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