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能說我們的制度是錯的嗎?你能說這制度中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人都是錯的嗎?”
“顯然不能,事實上……他們都是對的,他們都是在做自己應做的事、正确的事。”
“也隻有這樣,才能維持這個‘相對公正’的系統,才能維護這個建立在法治基礎上的社會的穩定。”
封不覺說到這兒時,看了一眼左言,接着,又不經意地将目光下移,看了一眼維多克。
“不……”片刻後,左言開口道,“我并不認可這種說法……雖然你說的這些,有很多我确實無法反駁;但至少……我可以肯定,‘真相’還是有意義的。”
“在這世上無數的案件中,或許不是每一個‘真相’都能換來‘公正’,可若是無人去重視和追尋‘真相’,那我們就連‘相對的公正’都将無法得到,人類經過多年不斷完善起來的司法體系也會因此崩塌。”
“呵呵……你是這麼想的啊……”封不覺笑着念道,“有意思……”他又微頓半秒,看了看維多克,“很有意思……”
“不,沒什麼意思……”左言代維多克接道,“不過有時候,‘沒意思’才是好的。”他仰起頭,望着遠方的朝霞,“假如我們的司法體系真的土崩瓦解,讓我們回到了‘少數人以神之名來分配權力、審判一切’的時代,那才叫有意思呢。”
“呵……我不是說你的觀點有意思。”封不覺道,“我是對‘你持有着和我不同的觀點’這件事……感到有趣。”
“哦?”左言疑道,“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倆認識才不到一天,若是我們發現彼此的三觀高度一緻,那才稀罕吧?”
“嗯……”封不覺聞言,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呵……對,也對啊。”
事實上,他這句“對”,并非全然是在贊同左言的話,隻是他自己心中此時想道——一個作家自己的三觀、性格、能力、認知……和他筆下創造的人物相比,理應是不一緻的。
這世上最難說清的事物,就是“人”,而對一個人來說,最難以客觀地、準确地審視和描寫的……就是自己。
既然他連自己是怎樣的都寫不清楚,那他所創造的人物,又怎麼會和自己一樣呢?
“話說回來……”過了會兒,左言又道,“就算在這件案子上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你的推論當作最終結論來辦了,但後續會不會如你所願地進展……我可不能保證啊。”
“呵呵……放心吧。”封不覺道,“我可以保證,約翰和山姆都會得到他們應得的結局……至少是在我心中、令我滿意的結局。”
“哈?”左言虛着眼,幹笑一聲,“你這話說得……聽起來可就有點兒像那種中世紀‘代神發言’的宗教領袖的口風了啊……”
“那你就當是‘神’直接跟你說的好了。”封不覺微笑着回了一句,随後忽地停下了腳步,“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再見了,左言,再見了……維多克。”
“時間?”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換和道别,讓左言稍稍遲疑了幾秒,方才回頭,“你要去碼頭趕船嗎?”
然而,當他轉過頭時,那名為“封不覺”的神秘偵探……已然不見了蹤影。
(特别篇Ⅲ·偵探VS二流偵探和貓 完)
第1275章
接觸
轉眼,一月已過去半旬,除夕将至。
S市向來都是個氣候很糟糕的地方,不但冬冷夏熱,而且,越是在那些大寒大暑的日子裡,空氣越是潮濕膩人。
這年,也不例外……
即便天氣潮冷、寒風透骨,人們還是得為了生活而出門奔波的。
他們日複一日地走過寒風凜冽的街,擠入挨山塞海的地鐵,踏入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幹上一整天冗雜無聊的工作,随後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在一個冰冷的屏幕前耗盡自己最後的幾分精力……
而到了第二天,這一切又将周而複始。
這就是生活最真實的面貌——艱辛、苦澀,但人們還是得去忍耐;這份忍耐不僅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那生活中點滴的、片刻的幸福。
當然,還有一些人,是為了抓住那尚未消散的、名為“夢想”的幻影而付出着、奮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