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紅心6”三個字,文仕林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訝,他轉頭看着陳伶,神情複雜無比……
陳伶知道,自己自由行動的時間結束了,他與文仕林對視,微微一笑,
“很高興與您共事,文先生。”
“……我也是。”
文仕林揮了揮手中的筆記本,在筆記本的角落,已經寫上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符,看起來像是在天寒地凍中寫的,每一道筆畫都在顫抖——
「調查記者:文仕林,林宴」
“《極光日報》,将永遠銘記你的名字……你是位出色的記者,林宴。”
陳伶看到那行字,嘴角微微上揚,他看了眼站台上的列車,“也許未來在其他界域,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到時候,希望可以重新認識一次……以我真正的名字。”
“嗯。”
陳伶對着文仕林擺了擺手,徑直往台階前的那三道身影走去……他的身形随着三道黑衣,逐漸消失在大雪紛飛的道路盡頭。
文仕林獨自站在站台上,并未轉身上車,而是彎腰在閻晌的屍體上摸了一會,取出第二張車票攥在手中。
他走下台階,徑直向對面的巷道走去。
黑雪飄落的巷道之中,一位婦女正抱着孩子,蜷縮在一盆早已熄滅的火焰之前,一直在偷偷看着文仕林的她,看文仕林徑直往這裡走來,立刻畏畏縮縮的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我記得你。”文仕林平靜開口,“你是器官交易的受害者家屬……幾天前,我來采訪過的。你還記得我嗎?”
“記……記得……”婦女的聲音沙啞無比,在寒風中聽不太清。
文仕林的目光落在她的懷中,一位七八歲的孩子正被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小臉在外面,但此刻這張臉上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紅,呼吸也越發微弱。
“……他快死了。”文仕林再度開口。
婦女的身體猛地一震,她抱着孩子的雙手越發用力,像是想将他融到自己的身體裡……但即便如此,她自己的身體,也在逐漸失去知覺。
就在這時,兩張車票遞到她的面前。
“帶他走吧。”文仕林說,
“離開這裡,帶他去溫暖的地方……另外,幫我把這個,送到下一座界域的官方手裡。”
婦女呆呆的看着文仕林手中的車票,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但随着車站内的汽笛聲再度響起,她才踉跄的站起身……她難以置信的看着文仕林。
“恩公,您不走嗎?”
“我不走了……我要在這裡看着這座城,直到最後一刻。”
婦女還欲說些什麼,文仕林便将筆記本與車票塞到他懷裡,“快走吧,再不走,列車就要開走了……”
婦女見此,整個人都感動的顫抖起來,她抱着孩子當場跪倒在地,對着文仕林連磕三個響頭,然後千般感謝之下,匆匆往車站的方向跑去。
随着列車的汽笛嗡鳴,鋼鐵車輪緩緩碾碎軌道上的寒霜,在宛若雷鳴的低沉哐當聲中,噴吐着蒸騰白汽,向界域之外駛去……
文仕林沉默的看着這一幕,神情終于放松下來,無奈的笑了笑。
他不是檀心,也不是極光君,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他能為極光界域,能為人類延續而做的,也隻有這件事了。
漫天黑雪從空中無聲落下,文仕林一步步,重新走回車站的台階之上,
他在最高的台階上坐下,在這裡,他能看到大半個極光城……他像是一個即将入睡的嬰孩,緩緩靠在被凍結成冰的欄杆之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