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在這座基地長大,三十歲之前,我做夢都想去地表看一看……到了四五十歲,我對地表的一切已經并不好奇,後來在暗室裡又生活了三十年……八十歲的我,已經沒有踏上地表的勇氣了。
我這一生都寄托于極光基地,就算是死,也該死在這裡。”
韓蒙怔怔的看着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竟然真的有人,會在這座狹小的地下基地生活一輩子?韓蒙不敢想象他這一生是怎麼熬過來的,又是什麼,一路支撐他走到今天。
“不用這麼看着我。”老人閉上雙眸,
“隻有封閉在地下,看不到地上的輝煌,才能徹底摒棄情感與人性……幾十萬人,幾百萬人,在我這裡隻是一個數字,隻有将一切都簡化,量化,才能像機器一樣時刻做出對人類最有利的決定。
極光基地的每一代領袖,都是這麼過來的。”
韓蒙沉默了,他将目光從老人的身上收回,對這個發起“重現”計劃的領袖,他其實本身也沒什麼敵意,更何況,極光界域這幾百年的繁榮,本就是靠一位位像他一樣的領袖建立起來的。
韓蒙徑直向那片被碎石封死的升降井走去。
“你要做什麼?”老人問。
“回地表。”韓蒙捏碎了手中的煤炭,伸手向遠處一招,一柄手槍自動從倉庫飛入他的掌間,“我還能戰鬥。”
老人搖了搖頭,“炸藥已經引爆,極光城早已淪為廢墟……該走的都走了,現在上面隻有災厄,以你五階的實力隻是去送死。”
“那也總比在這裡等死好。”
“極光界域已經消失了,世界上還剩下的執法官寥寥無幾……你是要毫無意義的戰死在灰界,還是等某一天到來,成為庇護人類的執法官?”
韓蒙停下了腳步,“你什麼意思?”
老人伸出手,指了指腳下的基地,
“雖然極光城沒了,但極光基地裡,還有足以供應數百人生活百年的物資……你可以留下,直到有一天你的實力足以讓你在灰界中行走到下一座界域,再離開。”
韓蒙聽到這句話,眼眸中亮起一抹微光,似乎在認真思考着這個問題。
“當然……”老人笑了笑,“你還能陪我這個将死的老頭,偶爾聊聊天,我也是知道不少關于赤星的隐秘的……我在暗室中躲藏了三十年,已經很久沒這樣跟人說過話了。”
沉思許久,韓蒙最後又看了被封死的升降井一眼,像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
“好。”他點頭,
“我會憑我自己的力量,走到下一座界域……那一天,不會太晚。”
……
轟隆——!
冰寒的灰色世界中,一輛通體镌刻着神秘符文的列車,呼嘯着掠過禁忌之海的海面。
随着列車與鐵軌表面的古老文字閃爍,沒有任何一隻災厄向這裡靠近,蒸騰的煙氣從車頭飄出,它承載着極光城最後的火苗,筆直的沖向下一座界域的方向。
此刻的列車車廂内,死一般的沉寂。
無論是極光城的頂級科研學者,還是各方政要,都沉默的望着窗外那座逐漸遠去的死寂廢墟,心中五味雜陳……他們是這座界域的幸存者,也是親眼目睹了它消亡的見證者。
當極光消散,他們才真正意識到,任何界域中的和平與繁榮,隻不過是短暫的假象……極光界域不是第一個毀滅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就算他們逃過了這劫,那下一次呢?
在這灰色的枯寂世界中,人類的未來,究竟在何方?
在這樣壓抑沉寂的氛圍中,一位坐在靠窗位置的婦女,安靜的翻開手中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