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
江月白仔細想了想他剛才說的話,感覺他說了好多,又感覺他什麼都沒說。
“這位前輩,人活着本來就是不生則死,若不是修道,人生下來便是向死而活,不過是掙紮着,活得更久更好些罷了。”
不虛散人捋胡子的手一頓,“你這姑娘還挺通透,對于凡人來說,老夫剛才那些就是廢話,可你并非凡人,你若能破釜沉舟,勇往直前,自然可以得天地福源,掙脫生死束縛。”
“就隻是掙脫生死束縛?”江月白試探道。
不虛散人一副看透不說透的樣子,“人生一世,束縛己身的東西很多,親人,朋友,執念,眼界等等,這些都是讓我等修道之人困頓不前的束縛,就算能打破這些束縛,也會淪為天道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不過你也不必害怕,天道時刻改變,棋局變化多端,人的命數更不能用這幾個生辰八字定論,每一次測算都會因為時間,地點,所遇之人而不同。”
“我要是現在再算,定跟一刻鐘之前結果不同,一刻鐘之後再測,又會跟此刻不同,就像這‘沉舟’二字,也要看當下的情況,是沉己舟而死,還是沉他人之舟而活,生死命數皆在自身選擇。”
不虛散人将灑金箋放在江月白面前,江月白蹙眉。
她果然還是不喜歡跟這些算命的說話,有什麼都不直說,總要人猜來猜去的。
不過不虛散人說得沒錯,她的命數,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就算被天道或者别的什麼人當做棋子擺布,她總有一天也會掀翻這盤棋!
任何人,都不能決定她的生死,天道也不行!
轟隆隆!
驚雷又響,狂風再臨。
卦攤上的紙張嘩啦啦地被吹飛,不虛散人手忙腳亂的用禦物之法收集散落紙張。
“姑娘,你看這起風了,眼看着要下雨,姑娘能否送老夫一程?這錢老夫就不收你的了。”
江月白一聽不收錢,眼神微亮,站起點頭。
不虛散人并指在卦攤桌面上點了兩下,整個卦攤上的東西立刻自行歸攏,桌面向内合起,幾番變化之後成了一個可以手提的書箱。
江月白提起書箱,還挺有重量,若是以前,這點重量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可随着《龍神變》的修煉提升,她就像被妖精吸了精氣一樣,力氣越來越小。
之前手臂上還有雲裳送的黑蟒絞力蠱,後來身體毀于紫霄神雷下,除了脊骨,身上什麼都沒剩,《火煉蒼穹秘典》的九大火符她還可以重聚出來,但是蠱這種活物,她沒有造物之能,混沌體也無能為力。
明明白九幽也身帶《龍神變》的修為,可白九幽力可搬山,跟她簡直是兩個極端。
但她這樣也不是全無好處,力氣沒了,身體卻跟吞天鼎似的,什麼都能吸。
一拳打不死小蝴蝶,卻能将整個花海吞噬。
不虛散人理好衣衫,拄着‘鐵口直斷’的旗子,笑問:“看看,像不像凡間話本子裡走江湖那種高人?是不是特有神秘感?”
江月白不置可否,從小她娘就跟她說,打着這種旗子的老頭都是騙子,是抓小孩的人牙子,所以她從小對這種人的印象就不太妙。
不虛散人邁步前行,江月白忽然發現,他右腳有點跛,走路隻能左腳先行,倒是符合城規,要是左腳跛,他在這夕雲城裡走路都費勁。
走在路上,不虛散人看着周圍有序收攤,排隊回家的人,笑問,“姑娘覺得這夕雲城如何?”
“像牲口棚。”江月白老實道。
不虛散人頓住腳步,“為何如此覺得?你難道不覺得這裡的人安居樂業,城中一派太平盛世的氣象嗎?”
江月白蹙眉,“安居确實安居,太平也确實太平,但是也滅了人欲,阻了人道,而且那什麼三千城規,漏洞百出,此地之人是被規矩限制太久所以沒反應過來,現在你看看。”
江月白用下巴點點路對面,兩個練氣男修正為争搶攤位上一件東西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