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婦人哪裡想得到,深夜裡會忽然出現一個人,似乎被吓着了,向後退了一步。
婦人穿着木屐,退的一步踩在池畔的青石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池畔的林子裡有一隻松鼠正在吃夜食,被這聲響唬了一跳,扔下兩隻前肢抱着的果子,從樹上跳到偏殿二樓的欄杆上,快速地向着院外的方向奔跑,茸茸的尾巴亂舞着,恰恰碰着欄杆外擺着一盆花。
花盆微傾,便要跌落欄外。
恰恰,中年婦人便站在下方。
花盆落下肯定會砸在她的身上,受傷不說,甚至可能會有更危險的後果。
陳長生離開地底空間,回到地面,便落在了池塘裡,臉上全是水,待他把臉上的水抹了抹,能夠視物後,看到的第一幕畫面,便是這樣一幕巧到極點,也是不巧到極點的畫面。
他想都沒有想,便往那名中年婦人撲去。
他知道這裡是皇宮深處,有無數強者,如果驚動了那些人,自己恐怕很難趕到未央宮。
他還是撲了過去,不是怕那花盆摔到地上驚動别人,隻因為那名中年婦人有危險。
如果仔細想想,或者他能有更好的選擇,對于怎樣離開,然後及時趕到未央宮更好的選擇,但他沒有想。
他把那名中年婦人抱在了懷裡,轉了半個圈。
如果花盆落下,便會砸在他的背上。
但花盆沒有落下。
于是這畫面便有些尴尬,有些說不清。
沒有聽到意想中的響聲,背後也沒有傳來疼痛,陳長生擡頭望向欄上,隻見那盆花好好地在那裡。
他自然沒有看到,中年婦人收回了一根手指。
陳長生看着中年婦人,有些慌亂……如果中年婦人叫喚起來,那便麻煩了,而深更半夜,被一個忽然從池塘裡冒出來的少年抱了個滿懷,任是誰,大概都會叫吧?
這種時候,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内把中年婦人打昏,就像那些話本小說裡寫的那樣。
但有個問題——他不知道怎樣把人打昏。
所以,他現在面臨着一個很麻煩的問題。
夜色下的宮殿,池塘裡的波浪與欄杆上的花盆對視。
他和中年婦人對視。
很無語。
沉默無語。
他是少年郎。
她是中年婦人。
沒有什麼男女之間的尴尬。
隻有尴尬。
中年婦人微微皺眉,微微張嘴,卻沒說什麼,雙唇再閉。
陳長生微怔,心想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