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4頁)

  灰盆裡的青葉很平靜,因為沒有風。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麻袍老人把視線從書卷上移開,望向離宮外的天空,臉上忽然露出羨慕的神色。

  如果讓離宮的教士們看到他此時臉上的神情,一定會震驚到極點。

  這片大陸還有什麼值得老人羨慕呢?

  有清揚的鐘聲從遠處傳來,不是離宮附院和宗祀所這些學校開始上課,而是每隔十天例行的光明會即将開始。

  老人站起身來,解下身上的麻袍。

  一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黑袍教士,沉默地将一件神袍換到老人的身上。

  老人向石階上走去,露過由水晶雕成的蓮花台時,伸手拿起那座冕,動作随意,就像拿起一塊瓦礫。

  那名跟随在老人身後的黑袍教士,在國教裡向來是冷漠嚴峻著稱,臉上的表情隔數十年也難有變化,但每每看到眼前這等畫面時,眼角都會抽搐難止,因為他總在想,如果陰陽冕就這麼摔碎了,那該怎麼辦?

  石階最上方有一幅壁畫,濃墨無彩,肅殺至極。

  老人站到壁畫前,把冕戴到頭頂。

  壁畫牆緩緩向兩邊分開,無限光明從牆那面如潮水般湧了過來。

  那些如潮的光明,圍繞着老人的冕與神袍不停舞動,仿佛在慶祝,在朝拜。

  牆的那面,是一座無比高曠的教殿。

  這便是離宮的中心,國教的中心,大陸信仰的中心——光明殿堂。

  殿堂兩側有數十座高大的雕像,有大陸的傳說,有先賢,有聖者,有十二護教騎士。

  在光明的潮水裡,有無數教士跪倒參拜。

  這些教士們的額頭觸着手背,顯得極為虔誠。

  他們參拜的對象,便是那位老人。

  國教第四代教宗大人。

  ……

  ……

  陳長生一行人走出小離宮的時候,已經到了午後,他望向微斜的日頭,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回首望向清曠如前的清賢殿,看着那些青磚,想着先前竟是去了别的空間,一時間竟有些惘然。

  深秋時分的離宮并不一味肅殺,午後微暖的空氣,讓那些耐寒的青槐雪松似乎變得更加有生氣,枝葉也變得更加青翠,往下方望去隻見滿眼春色,清麗無限,很有時光倒回之感。

  他們順着漫長的石階向下方走去,隔着極遠,已經隐隐能夠看到,神道兩側漸漸出現了很多人,而有些人甚至直接走到了神道上,做好了攔阻他們的準備。

  “我讓他們有膽别走,那接下來怎麼辦?”

  唐三十六看着那名神情冷漠的離宮教士,神情有些惱火。

  這名離宮教士先前是在清賢殿接着他們,然後把他們帶進了小離宮,現在看樣子,則是一直要把他們送出離宮,唐三十六知道這是落落的要求,避免自己一行人與那些學生再次發生沖突。

  對于落落殿下的安排,他不是很滿意,因為那樣會顯得自己怕了事。金玉律對此則沒有任何表示,并不覺得這是殿下對自己工作的不滿意。陳長生沒有任何不滿意,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向落落提的要求。

  嗡!嗡!嗡!嗡!便在這時,不知哪座宮殿或是學院裡傳出清亮的鐘聲,與先前上課鐘的清悠悅耳不同,這道鐘聲中正平和,應該是要宣布某個消息或者是傳遞某種信息。

  “難道這種事情也可以鳴鐘集結?這裡是離宮還是軍營?”唐三十六以為這是離宮附院或宗祀所的學生,以鐘聲響起群架的訊号,見此陣勢,便是他天不怕地不怕,臉色也有些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