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換羽目視前方,仿無察覺,衣袖卻在微微顫抖。
國教學院對面的苟寒食等人,對落落行禮。
陳長生提醒落落,落落轉身,對着那邊微微點頭,便算是回了禮。
“你過來替我們助威?教宗大人同意了嗎?”陳長生看着她關心問道。
“先生,我是國教學院的學生,當然要代表國教學院參加大朝試。”
落落想了想,補充說道:“教宗大人已經同意了。”
二人對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量,落落清稚的聲音在離宮前的廣場飄着,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場間一片嘩然!
莊換羽再也忍不住,轉身望去。
槐院的那幾名年輕書生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喜。
準備參加大朝試的人們都被這個消息所震驚,哪裡願意接受。
隻有苟寒食等離山四子,神情平靜如先,沒有任何變化。
很多人都很困惑,或者不滿,但最先敢于對此提出異議的,還是離宮附院那位最講規矩、最木讷的蘇墨虞:“殿下如果要參加,這還怎麼比?”
主教大人睜開眼睛,在寒風裡緊了緊神袍,淡然說道:“殿下隻參加,不算名次。”
衆人聞言怔住,此時才想明白,如果落落殿下堅持要以國教學院學生的身份參加大朝試,他們這些人以至他們的學院、宗派,本就沒有任何理由阻攔,此時得到殿下不占據三甲的名額,還能有什麼話說?
無話可說,時間繼續流逝,随着離宮深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鐘鳴,大朝試正式開始。
數百名年輕男女站在昭文殿前,晨風吹拂着他們的衣袂,朝陽照着他們青春的臉。
各學院、宗派的長輩,都已經離開,隻剩下他們自己,可以在很多人的臉上清晰地看到緊張二字。
國教學院方面,隻有軒轅破很緊張,當初參加摘星學院的入院考核時,他就已經暴露出來了自己的短闆,這幾個月在國教學院裡雖然被陳長生帶着讀了不少書,但想着馬上便要面對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他便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時間最重要,能答就答,不會答的不要想,直接過。”唐三十六對他說道:“三場考試是連着的,文試之後馬上就是武試,文試成績再好,過不了武試那關,就登不了對戰場,最終沒有任何成績。”
軒轅破點點頭,心想隻能這麼辦了。陳長生知道唐三十六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文試上耽擱太多時間——他能不能通過武試,是最值得擔心的事情,至于文試的成績,沒有人會擔心,看昭文殿前人們的目光就知道。
很多人此時依然在看着陳長生,隻不過不像以前或者先前那樣,眼光沒有質疑甚至嘲笑,隻有隐隐的嫉妒或者是複雜的佩服。
經過青藤宴上國教學院與離山劍宗一戰,又有青雲榜換榜時天機閣的點評為證,再沒有人質疑陳長生在學識方面的能力,人們震驚地發現,在苟寒食之後,年輕一代裡終于再次出現了一位通讀道藏的怪物。
沒有人相信陳長生能夠拿到首榜首名,但所有人都承認,在文試這個環節,他絕對有能力向苟寒食發起挑戰,拿到最好的名資,大陸各大賭坊為文試單獨開出的賠率也證明了這一點,他的賠率現在隻排在苟寒食之後,高居第二。
第二道鐘聲響起,考生入場。
昭文殿極大,數十道門同時開啟,在國教教士與清吏司官員鷹隼般的目光注視下,數百名年輕人魚貫而入,不知道稍後誰會化身為龍,誰會遊進大周朝的漁簍,又是誰會凄慘地被鷹隼從水裡叼走。
靜音陣開啟,昭文殿自帶的避風廊垂下帷幕,隻有清光可以入殿,風雨與嘈雜的躁音都不能。
殿内地面極闊,擺着數百張席案,依然不顯擁擠,很是清曠,每張桌案之間隔得極遠,即便洗髓之後目力再好,也很難不動聲色偷窺臨桌的答案,更不要說場間至少還有二十餘名通幽境以上的教士不停巡示。
教士分發題卷,考生們開始翻閱,嘩嘩紙聲響起,彙在一處,仿佛一場大雨落下。
有人沒有翻閱題卷,而是開始磨墨靜心,比如天海勝雪。
有人則是百無聊賴地發呆,比如落落,反正她的成績不算數,自然懶得費神做那些題目,不一時,有位教士走到她案前,恭恭謹謹行禮,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她便起身,随那位教士離開,應該是去偏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