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認為,國教學院的覆滅,是教宗大人與聖後娘娘之間友誼的見證以及力量的展現,那些在國教内部膽敢反對教宗的、那些舊皇族裡膽敢造反的,都在國教學院裡死了,死的幹幹淨淨。
那麼,為什麼教宗大人現在改變了态度?
“陳長生……是我的師侄。”教宗看着聖後平靜說道。
廢園裡更加寂靜,黑龍潭寒意撲面,粉梅如雪屑一般。
聖後娘娘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計道人?”
教宗大人說道:“既然他就是計道人,那夜自然沒死。”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但那又如何?難道你還想和你師兄論同門之誼?不要忘了,當年我們決意殺他的原因是什麼。”
聖後指向潭邊某處,一隻黑色的烏鴉栖在寒枝上。
“這十餘年裡,黑袍活動的痕迹一直都在雪老城周遭,不在西甯鎮,前些天秋山家那孩子做的事情,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教宗看着她歎息說道:“或者,那一年我們真的殺錯了。”
聖後面無表情,說道:“既便你師兄不是黑袍,難道就不該死?”
教宗沒有接這句話,說道:“無論如何,上一輩的事情與下一代沒有關系,陳長生終究是我師侄,而且那孩子根本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另外,現在再沒有人還敢反對你,你又何必還要記着以前的事情?”
聽着這話,聖後娘娘安靜了會兒,忽然朗聲而笑,說道:“如此也好。”
教宗大人沒有因為她的大笑而有絲毫動容,臉上看不出來真實的情緒,說道:“周園之事,你怎麼看?”
聖後娘娘沿着黑龍潭的潭邊向對岸走去,說道:“聚星以下,通幽以上,仲夏之時,十年之期,又無甚變化。”
教宗大人随之而行,說道:“還是要看天書陵悟道的結果,今年是大年,誰能知道有多少考生能夠通幽。”
聖後停下腳步,說道:“這件事情就要勞您費心了。”
……
……
當夜,皇宮裡那位蒼老的太監首領,按照聖後娘娘私下的旨意,開始調查一件舊案,低調而沉默地開始調動卷宗舊檔。這件事情聖後娘娘沒有交給莫雨去辦,與信任沒有關系,主要是這件事情太過久遠,那時候莫雨年齡還小,而且此事太慘烈,莫雨既然不知道,那便一直不要知道為好。
這件舊案便是十餘年前國教學院被血洗一事的引發源頭。
當年先帝纏綿病榻,聖後娘娘心急如焚,又忙于政務,一時間心力交瘁、憔悴不堪,便在這時,有舊皇族意圖綁架當時她唯一的皇子。
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那些舊皇族的意圖居然成功了,那位皇子就此消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因為此事,聖後娘娘直接失控,暴怒之下,将牽涉此案的一幹人等、包括兩位郡王都直接處死,國教學院更是滿院抄斬。現在,教宗大人确認國教學院的院長還活着,他就是計道人。那麼,那個皇子還活着嗎?
如果不是陳長生年齡不對,聖後或者會想更多。
……
……
傍晚時分,陳長生結束了大朝試放榜的所有活動,回到國教學院換了身幹淨衣裳,離開百花巷,走過京都街巷裡隐藏着的座座小橋,越過三次洛水和更多次不知名的水渠,來到了東禦神将府前。
去年春天他來過一次東禦神将府,那也是唯一的一次,距離那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年,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也有很多事情依然未變,比如那座神将府的肅穆幽靜,還有那座石橋下流水的淙淙聲。
收回望向水渠盡頭的視線,陳長生走下石橋,來到東禦神将府前,向府外的親兵報明自己的身份,馬上被迎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