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神情驟變,花婆婆亦是微顯焦慮,隻有霜兒的眼睛亮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世績眯着眼睛看着他,臉色漸寒,手裡的酒杯緩緩落下,速度雖慢,杯底與桌面接觸的瞬間,卻發出一聲極沉悶的撞擊聲。
“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做完這件事情。本來這件事情一年前就應該做完了,因為一些誤會,所以一直沒有成事……”
陳長生望向徐夫人和花婆婆,還有霜兒,認真說道:“當初我沒有說謊,我進京就是來退婚的,隻不過你們一直都不相信。”
聽着這句話,看着桌上那個沉甸甸的紙封,徐夫人的臉色驟然變得異常難看,花婆婆眉間的焦慮越來越重,霜兒則很明顯非常震撼。
“誤會?”徐世績盯着陳長生的眼睛,面色如霜說道:“整整一年時間,京都滿城風雨,大陸擾攘不斷,難道就是因為一個誤會?”
陳長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望向徐夫人,先行一禮再說道:“夫人,您曾經說過一些話,我并不是一年之後專程來證明您的那些話是錯的,我隻是想,現在您大概不會認為我是一個通過攀附神将軍而改變人生的鄉下少年道士了,那麼,或者就到了我做完這件事情的時候。”
廳裡一片安靜,青橙水反射着燈光,像烈酒一樣,就如此時的氣氛,沒有人說話,檻外夜風輕拂,卻是那般的緊張。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徐世績看着陳長生微帶嘲弄之意說道:“你做了這麼些事,甚至不憚于一頭投入你根本沒有資格觸及的狂瀾裡,原來竟隻是為了我夫人的一番話,因為那可憐而可笑的自尊心?”
陳長生用了些時間很仔細地想了想,确認自己做的事情沒有太多問題,回答道:“自尊心确實是原因,但我不認為可笑,更不可憐。”
徐世績緩緩站起身來,負起雙手,魁梧如山的身軀微微前傾,帶着一道極難承受的壓力,盯着陳長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拿了大朝試首榜首名,入了教宗大人的眼,你覺得……這樣就能證明自己比秋山君更優秀?可以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故作潇灑地退出?”
陳長生微怔,心想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想要解釋兩句,卻發現這種太過私人的事情不知該如何解說,正想着,徐世績轉身離開酒席,片刻後拿着道卷宗回來,直接扔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看看吧。”
徐世績看着他面無表情說道:“這已經不是秘密,明天整個大陸都将知道秋山君為什麼沒有參加今年的大朝試。”
花婆婆和霜兒已然悄悄退下。
陳長生想了想,從桌上拾起那份卷宗打開。随着閱讀,他的臉色漸漸變化,變得有些複雜,明白了徐世績為何會那樣說。
今年大朝試是近十年來最熱鬧的一次,是毫無争議的大年,如果說有什麼遺憾,大概便是秋山君和徐有容沒有出現。
以秋山君和徐有容的血脈天賦及潛質,當然可以不通過大朝試,便直接獲得天書陵的觀看資格,隻是人們總想在大朝試裡看到他們。
很多人都以為秋山君今年會參加大朝試,之所以沒有出現,或者是因為徐有容不參加,更大的可能卻是徐有容與陳長生的婚約。
現在看了這封剛剛整理出來的卷宗,陳長生才知道秋山君沒有參加大朝試的真正原因,默默想來,竟發現自己不得不說聲佩服。
……
……
第186章
開園人
秋山君沒有參加今年的大朝試,不是因為陳長生擱到桌上的那份婚約,不是因為青藤宴上徐有容的那封信,不是因為世人們的議論,他的原因裡沒有任何小兒女情緒,隻是因為他要去做一件大事情。
秋山君不在世人眼前出現,已有數月時間,就連苟寒食等離山劍宗的弟子,都不知道自家的大師兄去了哪裡,因為那件大事需要絕對保密,世人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也不知道世間正在發生什麼——南北聯姻、秋山家與離山劍宗随南方使團來京都向東禦神将府提親——徐有容不知道這件事情是被聖女峰有意無意瞞着,他卻是真的不知道。
看着卷宗,陳長生越來越沉默。
秋山君去了一個叫做周園的地方。
陳長生不知道周園是什麼地方,隻能通過卷宗上的叙述猜測,周園應該是一處小世界,或者說遺址,就像教宗大人青葉世界裡的那座宮殿一樣,周園對進入者的境界也有嚴格的限制,必須在聚星境以下。
因為某些原因,周園非常重要,是人類世界與魔族必争的要地,但除了前代擁有者之外,周園從來沒有被第二個人真正控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