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很長時間,說道:“最大的可能應該是與識海相連的經脈出了問題,有些畸形。”
因為自身經脈斷裂的緣故,他一直在道藏典籍裡尋找相關的知識,對此進行了很長時間的研究,說起經脈相關的問題,很少有人比他這方面的學識更豐富,後來在國教學院裡對落落和軒轅破進行指導,實際經驗也變得非常豐富,此時聽折袖說完自己的情況,他很快便确認了問題所在。
折袖沒有看到希望後的激動,面無表情說道:“天機閣也是這麼說的。”
陳長生看着他,想了想後問道:“你想治成什麼樣?”
“能活的久些,當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保證自己一直清醒,清醒的活着或者死去,隻要清醒就行。”
折袖盯着他的眼睛,說道:“我不想什麼都不知道地活着,渾渾噩噩地活着,不知道自己活着地活着,像條狗一樣地活着。”
他是孤單而驕傲的狼,行千裡吃肉,不肯吃屎。
“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我會努力想些辦法。”
陳長生說道,然後伸手開始替折袖把脈。
他的食指與中指并列,如兩把長短不一的劍,輕輕地擱在折袖的脈關上,就像擱在陳列兵器的架子上,似乎很随意,實際上很穩定。
嘭嘭嘭嘭,清楚的脈象從指腹處傳回,陳長生發現這個狼族少年就像落落一樣,心跳的頻率非常快,就像是戰鼓不停地被敲響,而且脈博異常強勁有力,皮膚表面就像緊繃的鼓皮不停微顫,讓他的手指有些發麻。
忽然間,一道力量從折袖的脈關處迸發,那道力量并不如何犀利,雄渾如潮水漫漲,然而卻無比突然,仿佛瞬間,潮水便淹沒了所有礁石,陳長生對此毫無準備,兩根手指被猛地彈了起來!
他吃驚地望向折袖,折袖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很是漠然,但有個細節變化——眼瞳裡的光亮變得黯淡了很多。
這是怎麼回事?
……
……
第203章
踏雪荀梅
折袖經脈裡傳來那道力量很強大,就像是一道洪水沖破了堵塞河道的石堆,呼嘯而下,噴薄而出。陳長生能夠想象到這道力量會給折袖帶來怎樣的傷害與痛苦。折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說明他常年、甚至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承受這種痛苦,甚至已經麻木,然而他的眼光依然變得黯淡了起來,說明哪怕已經習以為常,依然沒有辦法完全無視這種痛苦,這種痛苦看來真的很可怕。
陳長生沉默了片刻,再次把手指搭到折袖的脈關上,這一次更是緩緩地度了一道真元進去——他有些拿不準自己的判斷,折袖的經脈是不是這麼嚴重的問題,因為他無法想象一個人怎麼可能承受着這樣的痛苦還活了這麼多年。
夜色下的草屋非常寂靜,油燈沒有點燃,他專注地觀察着折袖的臉色,隻能看到那雙充滿了倔強堅忍意味的眼睛,他認真地等待着,沒有放過任何一瞬脈象的變化,然而當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依然讓他措手不及。
啪的一聲輕響,陳長生的手指再次被震到空中。
這一次在真元與神識的雙重感知下,他對折袖經脈裡的異動有了更準确的認識,腦海裡隐約有了些畫面,心情于是随之變得愈發沉重,兩道眉毛不知不覺得緊緊地皺了起來,那道如洶湧潮水般的震動,到底是什麼問題?
他收回右手,看着折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折袖的臉色依然一如平常,隻是隔得近了,才能看到他的發間隐隐有些水漬,反射着草屋外的星光,點點發亮。初春微寒,意志如此強大的少年,哪怕天書陵崩于眼前也會面不改色,此時卻流了這麼多的汗,可以想象那種痛苦何其難以忍受。
折袖這時候開口了,看着陳長生說道:“我沒想到,你的真元居然這麼弱。”
陳長生完全沒想到,這種時候他最關心的事情不是自己的病,而是這種事情。
“是的,太弱了。”
桌旁響起一道聲音,來自那位陳長生和折袖快要忘記的男人。
那名男人把髒亂的頭發别到耳後,目光從陳長生身上轉到折袖處,道:“心血來潮,居然還沒死?”
陳長生沉默不語,他知道道藏上曾經記載過的這四個字,便是折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