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多長時間,腳印已經向涼亭方向延伸了十餘丈。
锃的一聲厲響!
涼亭下,夜風乍起。
汗青依然低着頭,未曾拔劍,然而身畔鞘中的劍,卻已然躍躍欲試,離鞘半寸。
隻是半寸,卻已似完全出鞘。
數道灰塵,從劍鞘的邊緣處迸發而出,彌漫在涼亭間。
随着這些劍塵的彌漫,一道極為強大的氣息,從涼亭間生出,橫亘于神道之上。
這道氣息,依然如鐵,依然有血,肅嚴方正,如一道古舊的、染着無數軍士血迹的城牆。
沒有人能看到這堵城牆,但所有人都知道,城牆就在這裡,就在神道之上。
荀梅的腳步停了下來,過了很長時間,濕漉的腳印,沒有在神道上再次出現。
他的視線穿過涼亭和亭下那個強大的人,落在遠處的天書陵上,就像是火繩觸到了炭火,嗤啦碎響裡,便開始猛烈地燃燒。
視線開始燃燒,目光開始燃燒,眼睛開始燃燒。
荀梅的眼睛變得無比明亮,就像是新生的星辰。
他的身體緩慢地前傾。
神道上再次出現一個濕漉的腳印。
一劍為城,他便要把這堵城牆直接撞碎!
神道上,水迹漸顯,腳印繼續,那就是他的路。
他要走神道,走到涼亭下,直至走到天書陵頂。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越來痛苦,但眼睛裡卻充滿了喜悅。
生命,就是要痛苦才真實。
他要見的便是真實。
随着時間的流逝,神道上的足迹不停向前,快要接近涼亭。
荀梅與涼亭之間依然隔着百餘丈,但他已經能夠看到,盔甲下那片幽暗裡的那雙眼睛!
兩道極其強大的氣息,在天書陵南沉默地對抗着。
淺渠裡那些清水驚恐地翻滾着,然後逐漸向四方流去,柔順無形的水,竟漸漸有了形狀。
甚至就連堅硬的黑色石坪地面,都開始變形,被那兩道氣息碾壓的微微下陷,變成一道曲線。
仿佛有個無比巨大沉重的、無形的石球,落在了地上!
石屑迸飛,水渠邊緣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陳長生等人不停向後退去,才避免了被波及,看着眼前破裂下陷的地面,再望向神道上那兩人,眼中滿是敬畏。
兩道氣息的對峙,沒有持續太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