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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從湖裡走了上來,拾起短劍,走到二人的身邊。
那名女子不着寸縷,被折袖騎在身下,似乎很香豔,其實不然,因為折袖的指尖,還插在她的咽喉裡。
看着女子斷腕間淌出的綠色的血,陳長生微怔,他不記得在國教學院裡看到的那名耶識族人的血是什麼顔色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戰鬥,但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慘烈的、真正與生死相關的戰鬥。
他見過血,但很少見過如此血腥的畫面。
最關鍵的是,這場戰鬥是他的戰鬥,這些畫面有他的原因。
他畢竟還是個少年,看着這幕畫面,有些不适應,所以沉默不語。
折袖很适應,所以很平靜。
那名女子的臉色很蒼白,神情柔弱,配上媚麗的容顔,很惹人憐惜。
折袖的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女子确認這兩名人類少年不是自己能夠魅惑的,終于放棄,望向湛藍的天空,胸脯微微起伏,美麗的臉頰蒼白一片。
湖面上的晚霞早已消失,日頭還在中天,湖風拂來,有些微涼,岸上的樹林微微晃動,生起波濤無數。
第259章
你挑着擔,我提着鍋的夫婦
那女子的衣衫早已在戰鬥裡碎落于湖水裡,渾身赤裸,如綢緞般的肌膚上滿是水珠,微涼的湖風吹過,細細的微粒在那些水珠下栗起,配着那起伏柔媚的曲線,畫面極其誘人——一名女人赤裸平躺在河灘上,在兩名少年的面前,這是很羞恥、很尴尬的事情,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想法,不是因為斷掉的骨頭、喉骨裡的爪鋒,而是因為别的。
這場暗殺開始的太快,結束的更快,其間的轉折變化更是快到仿佛沒有任何轉折變化,仿佛從一開始,陳長生和折袖便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于是随後發生的事情顯得那般理所當然,隻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這兩名人類少年能夠識破自己這個局?為什麼孔雀翎無法刺破陳長生的皮膚?為什麼這兩年少年下手如此狠辣冷漠,甚至比自己還要狠?
狼爪依然深在喉骨中,她無法轉頭,隻能轉動眼眸,從近在咫尺的折袖的臉望向一旁陳長生的臉,眼中的惘然情緒越發濃重,明明就是兩個眉眼間稚氣都尚未全褪的少年,為何會擁有超越年齡的成熟,甚至是狡詐?
她無法發聲,自然也沒有辦法把這些疑問說出口,隻能通過眼神有所表示。作為勝利者一方,看到這種眼神,往往會用很平緩的語氣做一番事後的梳理與解釋,這是勝利者的權利與榮耀,但陳長生和折袖什麼都沒有說,注視着湖岸四周,依然警惕——他們都不擅長解釋,而且解釋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隻是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是謀殺生命,更何況,這件事情并沒有結束。
“你坐在湖心梳頭的畫面确實很美麗,但誰都知道有問題。最關鍵的是,我們沒有掌握到,陳院長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身體強度竟比完美洗髓還要強大,孔雀翎可以刺穿普通聚星境強者的肌膚,卻不能刺穿他的頸,從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你的失敗。”
湖畔林中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很穩定,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就像是一位鄰家的大姐姐,在給街坊們解釋這鍋火紅肉是怎麼做出來的。然而折袖臉色驟變,盯着樹林邊緣,插在那名女子咽喉的右手指節微微發白,随時準備發力把她殺死,顯得有些緊張。
他的緊張來自于這道聲音的主人,更來自于那道聲音提到了孔雀翎三個字,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陳長生知道折袖對危險有某種天生的敏感,對魔族更是無比了解,很自然地跟着緊張起來。
“他們兩人出湖之後,陳院長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說服了那個狼崽子,讓你動手,然後趁你不備反擊,從而掌握先機,把自己最擅長的速度與力量發揮的淋漓盡緻,折袖則是潛在後方,伺機準備出手……要知道,狼這種生物最擅長的便是隐忍,然後一擊緻命,你想要伏殺他們二人,其實卻是被他們二人伏殺。”
“為什麼那把劍如此之快,能直接把你的手砍斷了?是因為是附在上面的真元太雄渾。你的魔媚功能法無法奏效,他能不受魅惑,是因為他有千卷道藏守心,至于那個狼崽子,他的眼裡向來隻有敵人,沒有男人和女人的分别。”
那個聲音繼續說着話,充滿了真誠的贊美意味:“你的境界實力在他們之上,卻被他們處處壓制……真是很了不起的孩子,竟連我都有些心生畏懼,不愧是軍師大人要求必殺的人類将來,如果讓他們繼續成長下去,數十年之後,雪老城還有誰是他們的對手?”
簌簌草響葉落,說話的那個女子從樹林裡走了出來,但她不是一個人,身旁還有一名中年男子。
那女子容顔端莊,神情溫和,身着布衣,手裡提着一個極大的鐵鍋,緩緩走來,言語不停,真的就像一位鄰家的大姐姐,哪怕是再謹慎小心的人,也很難對這種人心生惡感,或者太過警惕。
那名中年男子面相極為平庸,看着極為老實,始終一言一發,肩上挑着擔子,那扁擔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制成,彎到一個極其誇張的程度居然也沒有斷裂,同時這也證明了他擔子裡的東西有多沉重。
看着這對男女,折袖的眼瞳驟縮,雙腳蹬地,極其迅速地站起身來,躲在了陳長生的身後。整個過程裡,他的指爪依然深深地插在那名赤裸女子的咽喉裡。他不是要把陳長生拿來做盾牌,而是要阻止對方暴起搶人。
這說明,即便他隻要一動便能殺死那名女子,但面對着這對男女,他依然沒有信心,不被對方把人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