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嘲想着這些辭句,但下一刻忽然發現,暮峪峰頂燃燒的那些血與火,流露出來的氣息竟讓她都有些警惕……原來,那兩個少女不是普通的小鳥,如果她們的血脈完全覺醒,和她竟是同一個等級的。
……
……
暮峪峰頂,兩道高貴但氣息絕然不同的鮮血混在了一起,兩道明亮幽暗不定的火焰也混在了一起,所謂血火交融,便是如此。越過重重火焰與劍弓之上的光面,徐有容和南客的視線相遇,精神世界隐隐相通。
隻是瞬間,徐有容便看到了很多畫面,那是雪老城裡的畫面,魔宮裡的畫面,以及那個像打豬草的女童成長裡的幕幕畫面。
相反,南客看到的畫面卻很少,隻看到了東禦神将府外那座小石橋,橋下的柳絮,以及青矅十三司的校園。
南客未作任何掩飾,她冷漠而孤傲,不憚于被任何人、哪怕是徐有容這樣的對手看到自己的真實内心,而不知為何,理應更加光明的徐有容卻在這些年的修行裡,有意無意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外蒙了很多道紗。
“鳳凰果然是最虛僞的生物,要成為腐朽王座上的主宰,就要像你這樣小家子氣地活着嗎?那還不如幹脆去死。”
南客看着她的眼睛,在相通的精神世界裡冷漠說道。
徐有容沒有接話,平靜問道:“你想與我同歸于盡嗎?”
南客神情漠然說道:“我不怕死,你怕死,所以如果一起去死,先死的肯定是你。”
徐有容微微挑眉,她不喜歡這種戰鬥的方式,也不喜歡南客說話的方式,她認為生死是值得敬畏的對象,不應該如此輕慢地提及。
南客盯着她說道:“你們人類總相信那句廢話:能力越強,責任越重,既然如此,你就越不敢去死,因為你的肩上還有很多責任。”
徐有容平靜問道:“那你呢?身為魔族公主,難道不需要背負責任?”
南客眼神漠然說道:“我有數十名兄弟姐妹,我需要背負的責任極少,除了自己的渴望和老師的期望。”
徐有容沉默片刻後說道:“你的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嗎?如果你今天死在周園裡,你老師和你父親之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很簡單的對話,說的是生死與責任,卻沒有辯什麼道理,隻是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不怕死,而對方必然應該有怕死的理由。
這番對話發生在相通的精神世界裡,攻擊的也是精神。
很明顯,徐有容這段經過思考之後的話語,沒有取得任何意想中的效果,南客神情依然漠然,對自己的生死和魔族的将來毫不在意。
“神族需要的是強大的後代與勝利的榮耀,隻要我能夠殺死你,證明神族的血脈永遠是最高貴的,父皇他又怎麼會悲傷失望?他隻會高興地做幾首長詩刻在我的墓碑上。”
說完這句話,南客向前踏了一步,漠然的眼神無比堅定,握着劍柄的雙手間,血流出的速度陡然加快。
随着她踏出這一步,數百丈外的山崖某處出現了一道裂縫,一塊數丈方圓的崖石向深淵裡崩落。
南十字劍更加明亮,一道在她身前,仿佛真正的星河,一道在她身後,如孔雀開屏,擋住四面八方襲來的箭雨。
寒冷而斑瀾的血,化作無數的火焰,在崖上猛烈地燃燒着。她的神情依舊漠然,仿佛感覺不到痛,也沒有任何對死亡的恐懼。
她看着徐有容的眼睛,在精神世界裡最後說道:“你确實很強,要殺你,當然要多流些血。”
徐有容的神情依然甯靜,看不到一絲疲憊,但連續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奔波于山野間用聖光救傷,她其實已經很疲憊。
怎樣才能戰勝已然瘋狂的南客?
隻能以血換血。
意念微動,她握着長弓的手掌間,鮮血仿佛泉水一般汨汨流出。聖潔的金色火焰猛烈地燃燒,讓急劇寒冷的崖頂重新溫暖起來。
那道聖潔而強大的氣息,從她的身軀裡源源不斷地釋放出來。
兩道強大的氣息對沖着,從暮峪峰頂向着夜穹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