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心理因素,折袖覺得後背傳來的感覺變得柔軟了很多。
十餘裡外的草原裡,野草下的土地不斷地隆起,發出類似于雷哮般的恐怖低鳴,不知是什麼事物正在高速前行。此時的陽光非常熾烈,穿透草叢底的水泊,照亮了無數妖獸的身影,仿佛是一道潮水,正在追蹤着他們,看着極為震撼。
在獸潮的最前方,折袖和七間迎着越來越高、越來越明亮的太陽,一路涉水而行。她還是他的眼,他還是她的腿。
“往哪個方向走?”
“西南方向好像有一大片草甸,地勢高些,或者過去看看?那聲音是從東面傳來的,可能需要你快一些。”
對話結束,安靜了很長時間,隻有水面被踏破的響動,水花四濺,野草漸高。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七間輕聲問道:“是不是很吃驚?”
折袖沉默了會兒,說道:“是。”
她摟着他的頸,靠着他的肩,聞着鼻端傳來的熟悉的味道,繼續輕聲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折袖沒有回答,因為不知道怎麼回答,想法?什麼想法?指尖在你微微顫抖的身體上滑過時的想法?不,那時候的狼族少年腦子裡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想法。
她心想……沉默代表不高興嗎?又過了會兒,她聲音更輕,顯得有些緊張問道:“那你覺得我是男子好還是女子好?”
這個問題不誅心,直指要害。
折袖想了想,你從昨天開始便時常嗯嗯啊啊,一路緊緊摟着自己,如果你是男子,這畫面确實有些不美,于是說道:“女子好。”
七間微羞,輕聲如蚊說道:“女子在一起本來就是好,你是這意思吧。”
折袖心想就有一般不好,你現在行事再不像以前那般大氣了,這是為何來着?
……
……
這片大陸有個民間故事,是一個關于豬妖背媳婦兒的故事。
是的,無論故事還是現實,絕大多數時候,都應該是男子背着女子,很難想象反過來。
所以在這片浩瀚無垠的草原裡,折袖背着少女七間,在草原的另一頭,陳長生也背着一位姑娘。
在草原是跋涉了很長時間,依然還在濕地之中,行走極為艱難,烈日炎炎,照耀着水裡那些蘆葦與不知名的野草,仿佛要把所有的青植變成黃金與白銀的雕刻,他卻沒有流一滴汗,身體不停散發出來的寒氣,驅散着酷熱,抵抗着陽光。
徐有容閉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睫毛一眨不眨,不時抿抿嘴唇,看起來,有陳長生這個天然的冰壺,她睡的很香。
直到此時,也沒有南客追來的動靜,陳長生心想魔族大概也不願意進這片草原冒險,應該是放棄了,這才放下心來,精神一朝松懈,傷勢與疲憊頓時如潮水一般湧水,又像淤泥一般困住了他的雙腳,讓他再也沒有往前走一步的意願。
四周都是濕地與野草,根本沒有坐下歇息的地方,陳長生看着那些比人還要高的草枝,不得已背着徐有容繼續行走。隻不過現在不是向前行走,而是不停地繞圈,把身周的那些蘆葦與野草全部踩倒,漸漸的,一片青枝碾壓而成的平地便出現在眼前。
憑借着蘆葦與野草的遮掩,外面很難有人看到裡面的景象,而如果有人能夠從天空向下望去,則會看到一個約數丈方圓的由草組成的小圓圈。徐有容抱着雙膝,側身躺在青草堆上,看着很柔弱可憐,就像剛出生的孩子。
陳長生坐在她的身旁,低頭看着她的臉,看了很長時間,神情很是認真,似乎發現了些什麼。
……
……
第294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七)
清晨在崖洞裡醒來,第一眼就看見那般血腥恐怖的畫面,緊接着便是逃亡,再逃亡,雖說曾經有過幾句簡短的對話,但事實上,這還是陳長生第一次有時間認真看看這名白衣少女的模樣。不知道是因為中毒還是别的什麼原因,白衣少女的臉頰有些不正常的浮腫,雖說無法掩去她眉眼的清麗,但即便沒有這些浮腫,也不過是清麗罷了——對普通女孩子來說,清麗便是極好的形容詞,但秀靈族乃是古精靈族與樹妖族混血的後代,向來以美貌著稱,不然也不可能成為人類與魔族貴族們最貪心的對象,少女既然是秀靈族人,清麗一詞隻能說明她生的很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