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頁)

  樹林裡依然沒有人回應,陳長生壓低聲音說道:“前輩,看來誘敵的方法也不好用。”

  先前他和蘇離那番對話,甚至可以說是争執,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争執。

  看着安靜的桦樹林,蘇離若有所思說道:“那人走了。”

  “嗯?”陳長生有些意想不到。

  蘇離重新躺回車廂裡,放下黃紙傘,拿起竹笛。

  兩隻毛鹿在陳長生的召喚下,慢慢地踱了回來,溫順地被繩索重新系到頸間。

  竹笛清揚,再次出發。

  ……

  ……

  接下來的旅程,陳長生變得沉默了很多,或者說更像平時的自己——隻有在面對唐三十六和蘇離的時候,他的話才會多起來。

  他現在的沉默,當然是因為那個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刺客。

  正如有時候不說比說更有力量,一個不出現的敵人也永遠要比站在你面前的敵人更可怕。

  蘇離卻一如往常,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絲毫不安,竹笛繼續吹着,小酒繼續喝着,傷繼續養着,就像當日躺在雪嶺溫泉裡一般,很是惬意平靜,仿佛自己并沒有身受重傷,隻是在進行一場尋常的旅行。

  陳長生警惕地注視着視線裡的一切景物,心理壓力很大,想到的一些事情更讓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在軍寨裡遇到兩名殺手,大周騎兵四處搜捕,說明如蘇言猜測的那樣,黑袍算到了他們逃離的方向,并且把這個消息傳給了人類世界裡的某些勢力,那些勢力接下來會怎樣做?如果是聖後娘娘指使追殺蘇離,那麼她知道不知道自己和蘇離在一起?如果知道的話,會不會讓那些強者與刺客順手把自己也殺了?如果是……離宮裡的大人物們想要蘇離死,那麼他們可否知道自己還活着?還是說魔族會刻意隐瞞自己的存在?

  某天傍晚,在距離天涼郡還有八百裡的地方,鹿車再次停下稍事休息,暮色濃的如血一般。

  陳長生把自己的不安毫無隐瞞地全部對蘇離說了,現在無論他和蘇離的陣營之間有何問題,既然他當時在雪嶺裡沒有把蘇離丢下,那麼便沒有半途把蘇離丢下的道理,他們現在坐着一輛車,自然要一起面對即将到來的狂風巨瀾。

  “不會有太多人知道我身受重傷的消息,原因我前些天已經對你說過了。我們分析一下軍寨裡遇到的那場暗殺……如果把那樣粗陋可笑的行為也當作暗殺的話,再聯想一下那數百名周騎,便可以看得很清楚,無論是想殺我的他們還是要被他們殺的我,都不願意讓整個大陸知道這件事情。”

  蘇離拿起一根樹枝在泥地裡畫了一幅地圖,指着那條直線說道:“他們不需要圍點打援,所以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動靜,隻有一個原因,我們的速度太快,以緻于突破北軍一線後,那些人還來不及派出足夠強大的人手來殺我們。如果把這看成一場戰争,他們的主力正在趕來的途中……”

  陳長生蹲在一旁,專心地聽着。

  這些天,這樣的場景發生過很多次,蘇離平時經常表現的極不正經,但在這種時候,卻非常認真,他教陳長生怎樣分辯野獸與人的痕迹,怎樣區分哪種植物可以吃,哪種菌有毒,戰鬥時最重要的是什麼,甚至還教他如何行軍布陣。

  除了劍與修行,他教了陳長生很多東西。

  陳長生再次問道:“前輩,您到底為什麼要教我這些?”

  要替南人選擇一位未來的教宗?這有可能是真正的答案,但并不足夠。

  “因為,我教過秋山。”

  蘇離将樹枝扔掉,說道:“他跟着我學了一個月時間,如果路上的時間足夠,我也會教夠你一個月。你把黃紙傘還給我,我把你從雪原帶走,已經兩相抵銷,但你在雪嶺沒有離開,所以我欠你一個人情,你就當我是還你人情好了。”

  “人情?”

  “将來,你總會和秋山開始競争的,我希望你不要落的太遠,盡可能的公平,就是我還給你的人情。”

  繼雪嶺溫泉後,陳長生再次感動于蘇離的前輩高人風範,然後認真說道:“那把黃紙傘不是我還給前輩的,隻是借您用的。”

  蘇離靜靜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不習慣這溫馨的場景,所以要刻意打破?”

  陳長生說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