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看着薛河說道:“神将大人,能不能當成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嗯,我的意思是說,能不能不要記仇?”
薛河忽然覺得這個少年看着很順眼,難怪兄長在信裡說這個少年看着很順眼,越看越順眼,說道:“你饒我一命,我記你的恩情。”
陳長生望向蘇離,用眼神表示詢問。
蘇離很煩,說道:“既然不動手,還愣着做什麼?走啊。”
陳長生把散落在地上的那六把殘劍收回鞘中,然後把手伸進嘴裡,吹了兩聲口哨。
他的技術不行,吹出來的口哨有些暗啞,并不好聽,也無法傳遠,好在那兩隻毛鹿沒有跑遠,聽着聲音尋了過來。
陳長生把蘇離扶到一隻毛鹿的背上,然後騎到另一隻毛鹿的背上,牽着兩道繩索,向着高梁地的遠處走去。
看着漸漸消失在青色原野裡的兩人兩鹿,薛河沉默無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離坐在毛鹿上,看着陳長生說道:“我真的服了你了。”
陳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前輩,您太客氣了。”
蘇離強忍怒火,說道:“客氣你家祖宗十八代,我是說這個嗎?”
陳長生不解說道:“那您服我什麼?”
蘇離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像你這般愚蠢嗎?”
陳長生說道:“您是說……我沒有殺他?我想,如果是苟寒食,剛才也不會動手吧。”
蘇離冷笑說道:“婦人之仁,難成大器!如果人類的将來就是你們這樣的家夥,那還有什麼前途,遲早被魔族滅了。”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前輩不就是因為我是這樣的人,才願意教我,想讓我成為下一代的教宗嗎?”
蘇離沉默了會兒,說道:“似乎……有些道理。可你難道沒有想過,薛河會把我們行蹤透露出去?而且将來會對你進行報複?”
陳長生說道:“沒有仔細想過……前輩如果能夠活着回到離山,誰還敢來報複我呢?”
蘇離說道:“隐藏在高梁地裡的那個殺手,有可能會把薛河殺死,然後說是你殺的,這你想過沒有?”
陳長生轉身望向他,吃驚說道:“這……還真的沒有想過。”
蘇離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忽然間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感慨道:“我怎麼會指望你這樣的家夥能成為教宗呢?”
陳長生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抱歉,安慰說道:“前輩的眼光應該不會錯的。”
……
……
第368章
周通會知道劉青做過什麼
晨光漸明,晨風不起,剛剛過膝的青苗不再搖動,薛河松開右手,斷臂處已經不再流血,他從地上拾起七把刀,緩慢地插回身後的鞘中。在整個過程裡,他蒼白的臉上不時閃過痛楚的神情,很明顯,這些簡單的動作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極為困難。
蘇離和陳長生已經騎着毛鹿離開,他卻沒有離開,而是就這樣坐了下來,一面包紮傷口,一面想着些事情。經過青藤宴和大朝試,陳長生早已聲名鵲起,遠播京都之外,兄長薛醒川給他的信中專門提到過這名少年。薛河知道這個少年是曆史上最年輕的國教學院院長,甚至可以說代表着國教與舊皇族勢力向聖後娘娘發出的聲音,隻是這少年應該在周園裡試煉,為何會忽然出現在天涼郡北,和蘇離一道?
當然,此時此刻他沒有即刻離開,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思考,而是等着隐匿在青色原野裡的那名刺客現身。他不知道那名刺客是誰,雖然是從對方那裡得到了蘇離的行蹤,他隻知道那名刺客既然沒有遠離,便意味着自己很危險——在離開的時候,蘇離對陳長生說過,那名刺客極有可能趁着薛河重傷的情況殺死他,然後把這件事情安到陳長生的頭上——薛河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清靜的原野上忽然毫無征兆地拂起一陣清風,青青的高梁杆在風中微微低伏,露出一個像極了石頭般的身影。
倏乎之間,那道身影再次消失,應該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