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10頁)

  清晨五時,陳長生睜開了眼睛。整整一夜時間他都沒有睡,無數星辰的方位漸漸被他烙印在識海裡,那些複雜至極的計算更是讓他耗費了無數神識與精力。然而不知道為何,他并未覺得疲憊,晨風拂面甚至覺得有些神清氣爽。

  他已經觸到了慧劍的真義。

  當然,他很清楚距離自己真正掌握慧劍,至少還差着很多個夜晚。

  蘇離斜靠在毛鹿溫暖的身體上,看着他有些意外,然後笑了起來。

  ……

  ……

  此後數夜,陳長生繼續觀星空而洗磨自己那把連雛形都沒有生出的慧劍,蘇離沒有再對他做任何指導,每夜睡的很是香甜,但卻刻意把南歸的速度降了下來。蘇離很清楚,他現在處于很關鍵的時刻,如果他真的能夠掌握慧劍,那麼此後在面對聚星境對手的時候,說不定真的可以出其不意獲得勝利,所以他甯肯犧牲一些速度。

  是的,無論是傳劍的蘇離,還是學劍的陳長生,自始至終都把南歸途中可能遇到的對手限定在聚星境内,因為聚星境以下的修行者基本上都打不過陳長生,而萬一來的真是聚星境以上的、那些從聖的老怪物,臨陣磨劍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或者再過個數十夜,陳長生還真有可能借滿天星光把自己的慧劍洗磨成形,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不可能給重傷的蘇離留這麼長時間,更遺憾的是,陳長生的對手終于出現了,戰鬥在前,磨劍這種細緻活路怎麼看都已經來不及。

  在距離陳長生洗磨出慧劍還有數十個夜晚或者數千個夜晚的尋常無奇的深春某日裡,在距離天涼郡兩百裡外的一座荒山裡,出現了一個妖魅至極的男人。那個男人塗着口紅,穿着舞裙,看上去就像一個舞伎。總之,就像前些天遇到的薛河一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刺客。

  陳長生不解問道:“為什麼他們登場的時候都不像個刺客?還是說,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刺客,就要看着不像刺客?這就是刺客的信條?”

  “刺客的信條?扯什麼蛋呢?”蘇離嘲弄說道:“以這副鬼模樣登場,你以為他們樂意?隻不過來的太急,哪有時間給他們換衣服。”

  ……

  ……

第373章

臨陣磨劍(下)

  除了心存死志的複仇者,沒有人敢來殺蘇離,因為世間所有人都知道打不過他,自然更殺不死他,想來殺他除了自取其辱、自取死路沒有任何别的結局。但現在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他被魔族圍殺數日夜,僥幸逃脫亦身受重傷,對那些想殺他的人來說,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機會,而且是必須抓住的機會。

  薛河知道蘇離重傷的時候,正在下城的軍寨裡巡視,盔甲未除便被幾名老下級拱着喝了好些酒,臉紅耳熱之際,忽然收到這個消息,他想也未想,反手擲了夜光燈,潑了葡萄酒,一巴掌抽昏兩個還要勸酒的軍官,騎着火雲麟便沖進了雪原,一心隻想着盡快找到蘇離然後殺死蘇離,哪裡還顧得上别的事情。

  現在,這名出現在荒山裡的男子同樣如此。四天前,他正在浔陽城府裡唱戲自娛,請的是蘭陵城最好的戲班子,隻有數位最親近、也是最有權勢的客人,唱的是那出著名的春夜曲,演的是那個嬌媚可人的新娘子,正唱得興起,眉飛眼柔之際,忽瞧着坐在下方的主教大人朝自己使了個眼色,緊接着便聽到了一道傳音。

  蘇離身受重傷,可能就在天涼郡北?!他倒吸一口冷氣,斜眼望天,說不出的輕蔑與悲怆,靜了數刻,台上隻聞闆響,他縱身跳下戲台,踢掉雲靴,扔了頭巾,奪了浔陽城守的閃電馬,便出了州城,直奔郡北而去!

  陳長生說他們不像刺客,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刺客,而且正如蘇離所言,他們來得及急,他們很怕來不及——蘇離重傷這種事情,等一輩子也不見得能出現一次,哪裡來得及換衣裳?于是薛河盔甲明亮,男子舞衣翩翩,猶帶殘妝,穿得就是平時的衣服,當然沒有刺客模樣。

  薛河明亮的盔甲上滿是塵埃,這名男子的舞衣上也帶着泥土,他的神情有些疲憊憔悴,帶着沒有被風完全拂去的紅妝,别有一種妖異魅麗的感覺。

  他看着蘇離,眼睛越來越亮,眉眼間的笑越來越濃,提袖掩唇,妩媚至極,得意至極,卻又有一抹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痛意。

  “如此辛苦,終于找着你了,真不容易,不過想着馬上你就會死在我的手下,再多辛苦都算不得什麼,三千裡北原,居然能夠相遇,我必須說我的運氣很不錯。”

  聽着這話,蘇離也有些感慨,對陳長生說道:“你的運氣真好,剛好需要來一個比你強,但不至于強太多的對手,這就出現了一個。”

  以他的眼光,很輕易地看出來,這名男子正是聚星初境。

  那名男子細眉微挑,有些意外說道:“你們不知道我是誰?”

  陳長生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那名男子輕提水袖,輕聲細語自我介紹道:“我是梁紅妝。”

  梁紅妝是個名人,在天涼郡甚至整個北方大陸,他都很出名,因為他的家世,因為他那位兄長,因為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歡唱戲,喜歡跳舞,因為他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