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浔陽城,安靜而微寒,越來越冷。遠處不知何地忽然傳來一道琴聲。不知是何人在拉琴,可能是梁王府的樂師,或者是梁紅妝的知音。琴聲嗚咽,歌聲沙啞,隐約可以聽到忠魂、故城之類的字樣,卻聽不真切。
梁紅妝聞曲而沉默,一身殘破舞衣随風雨而起,負袖而走。
薛河牽着火雲麟,對客棧樓上沉默行禮,轉身離去。
琴聲漸悄,歌聲漸沒,然後……
“咿呀!”
肖張一聲斷喝!
覆在臉上的白紙嘩嘩作響!
鐵槍直刺蘇離!
梁王孫手執金剛杵,步沉如蓮,神滿如玉,氣息籠罩整個客棧。
狂風起兮,陳長生被掀翻在地,難以起身。
一曲即将終了。
那便是蘇離的死期。
然而,有人不肯讓這首曲子停下。
不是轉身而走,舞衣破離的梁紅妝。
不是牽麟而歸,盔甲殘舊的薛神将。
不是王府裡的樂師想繼續奏曲,也不是知音人要一曲到天涯。
那琴聲,那歌聲,确實已然終了,然而客棧裡,更準确地說是客棧樓下,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撞擊,仿佛響木,仿佛竹琴,總之延續了這首琴曲。清脆的撞擊聲,極富節奏感地響起,仿佛讓這曲子有了新的生命!
在長街上分頭離去的梁紅妝與薛河同時停下腳步,霍然轉身望向客棧,臉色震驚。
啪!
啪啪!
啪啪啪!
到底是何物發出的聲音?
客棧樓下的櫃台很舊,漆皮漸落,上面有個算盤。
算盤的珠子正在不停地撞擊。
撥弄算珠的人,卻已經不在櫃台旁。
……
……
伴着清脆的撞擊聲,數十道白色的空氣湍流,出現在客棧廢墟裡。
看着那些空氣湍流,梁王孫神情肅然,王袍呼嘯而起,雙眼亮若星辰。肖張的神情則瞬間變得無比震驚,然後暴烈起來!
嗤啦一聲!客棧一樓與二樓間的地闆,就像是張脆弱的紙般,就這樣碎了。一把刀破地闆而出,破數十氣團而現,帶着無比恐怖的嘯鳴聲,斬向肖張!
肖張的登場何其嚣張,這把刀卻要比他更嚣張。因為這把刀根本沒有攔他鐵槍的意圖,斬的是槍後的人。這是在明确地告訴肖張,我的刀一定比你的槍更快,更沉,更狠。在你的鐵槍殺死蘇離之前,我的刀一定會先把你的頭顱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