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9頁)

  煙塵大作,旋即被雨水打濕落下。

  眼看他樓垮了,本來在樓裡的人們,已經出現在雨空裡,本來在二樓的人們,這時候來到了地面,蘇離依然坐在椅中,仿佛無所察覺。

  肖張從雨街那頭走來,臉上的白紙已經爛了一角,露出下面恐怖的傷口。

  他握着鐵槍的手不停顫抖着。

  梁王孫臉色雪白,握着金剛杵,手也同樣顫抖。

  那人依然沉默如故,平靜如故。

  那人一身青衣,有些瘦高,安靜沉默,雙眉微垂,一身落寞。

  不知為何,看到他便會覺得寒酸。

  不是普通的寒酸,而是富貴過後的寒酸,是繁花過後的蕭瑟。

  他不顧盼,不自豪,隻是這樣站在蘇離和陳長生的身前。但畫甲肖張和梁王孫聯起手來,都無法過去。

  因為他是王破。

  逍遙榜第一,天涼王破。

  ……

  ……

第392章

天涼好個王破(下)

  數十年前,天涼郡出了一個年輕人,他叫王破。

  從他出現的那一天開始,修行世界野花盛開的年代正式到來。

  他是修道的天才,亦是戰鬥的奇才,無論是修行天賦還是戰鬥能力,在同時代的修行者當中,他永遠都是最強的那個人。在周獨夫之後,他是唯一超越本身年代境界的、無疑問的最強者。從青雲榜到點金榜,再到逍遙榜,他都是榜首,比起當今的秋山君和徐有容還要更加風光。無論是曾經獲得大朝試首榜首名的踏雪荀梅,還是世家傳承、積蘊千年而一朝迸發的梁王孫都難以望其項背。荀梅甚至因為他的緣故,在天書陵裡苦苦修道三十餘載而不得出其門,以狂傲瘋癫著稱的畫甲肖張為了能夠超越他,甚至走火入魔,險些變成廢物。

  如今他已修行至聚星境巅峰,僅在五位聖人與八方風雨之下,除了蘇離這種雲遊四海的絕世強者又或是汗青神将這樣的前代傳奇,再無人比他更強。而不要忘記,他正式開始修行不過數十載,他被人類世界看好能夠進入從聖境,成為下一代的聖人或者是接替某位八方風雨,甚至極有可能走的更遠,進入傳說中的神隐境界!

  街巷一片死寂。

  人們看着客棧廢墟裡那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哪裡敢發聲。長街一頭,梁紅妝臉上的神情異常複雜,想着多年前的往事,妩媚不似男子的容顔上湧現出幾抹不健康的紅色,明顯心神激蕩過度,在長街的另一頭,薛河神将看着他随意提在手裡的那把刀,想起前些天蘇離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心裡生出無以複加的挫敗感覺。

  當時薛河請教蘇離,為何世人都認為他無法追上王破。蘇離對他說,無論刀還是人他都距離王破太遠,他追問原因,蘇離說,因為他要用七把刀,而王破隻用一把。這番對答讓他若有所悟,以為明白了些什麼,然而直到先前那刻,看着王破手裡的刀把肖張斬飛兩次,斬的浔陽城裡牆傾院塌,他才知道,原來蘇離的答案是在敷衍自己。

  他不如王破,和用幾把刀沒有任何關系。就算王破願意用三百六十五把刀,每天換一把刀來用,他還是不如王破,他和王破之間的境界差的太遠,這和毅力意志無關,隻與天賦有關,這種認知是何等樣的令人絕望而傷感。

  王破的出現給準備離開的梁紅妝與薛河帶來了極大的精神沖擊,也給這整座浔陽城尤其是城裡這些想要殺死蘇離的人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以至于一片死寂。唯有陳長生在震驚之餘,生出無限溫暖。

  是的,不是狂喜,而是溫暖。

  狂喜往往是驚喜,來自于意想不到。溫暖,更加平和,更加深遠,更加悠長,那是一種所想所願與現實完美重合的欣慰——他不知道王破為什麼會出現在浔陽城,他感謝王破的出現,替蘇離也替自己,替那些天真的、幼稚的那些想法感謝他的出現。

  便在這時,王破的身體微搖,然後咳了起來。

  他咳的是血,每口血水裡都有精神氣魄。

  所有人都看得到,他咳一聲,便疲憊憔悴一分。即便他是王破,面對肖張和梁王孫這等級數的對手,尤其是以一敵二,也難言必勝,想要一刀退敵,他用了極強硬的手段,以至于受了本不應該受的傷。

  微風吹拂着客棧的廢墟,肖張臉上的白紙嘩嘩作響,眼中的困惑卻無法散去,梁王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同樣也有極濃郁的震驚及不解。在戰鬥裡,肖張和梁王孫都曾經發出過驚呼——他們覺得王破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