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依然緊緊握着劍柄,沉默而警惕。
他的視線沒有停留在王破的身上,也沒有落在那把神鬼難測的鐵刀上,雖然他很清楚這是很難得的學習機會,而是一直落在街旁那些很容易錯過的地方。
——斷牆,垂檐,受傷的修行者,痛罵的少年。
即将離開浔陽城,卻也是最危險的時候。
他從來沒有忘記那個始終隐匿在夜色裡的刺客。
那個已經沉默跟随他和蘇離數千裡之遠、耐心強到令人驚怖的天下第三刺客。
那個有一個非常普通名字的刺客:劉青。
他覺得劉青會出手。
王破已經來了,劉青如果不趁着浔陽城最後的混亂出手,一旦他們離開浔陽城,劉青便極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出手的機會,最後如蘇離那樣,把自己陷進最尴尬的境地。
浔陽城頭漸近,轉過前面那個街角,便能看到緊閉的城門。
便在這時,梁王孫說了一句話。
從離開客棧開始,梁王孫一直跟着他們。
他現在已經無力出手,卻不願離去。
他想看看蘇離是不是還能活下去,想看看這天究竟會不會睜眼。
他對王破說道:“天下雖大,已無蘇離能容身之所,你又能帶他去哪裡?”
王破停下腳步。
黃骠馬停下腳步。
王破轉身望向他,說道:“我送他回離山。”
陳長生帶着蘇離走了數萬裡。
那麼,他也帶蘇離再走數萬裡,走回離山又如何?
“可是……就算你送他回了離山,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長街那邊響起一道淡漠的聲音。
陳長生心想是啊,如果離山真的有變,蘇離就算回了離山又能如何?
難道世間如此之大,卻真的已經容不下他了?
然後,他忽然間警醒,望向聲音起處。
是誰在說話?
王破的神情變得極為凝重,肅然無語。
他很警惕,甚至要比面對肖張和梁王孫一起還要警惕無數倍。
看着街道轉角處緩緩出現的那個人,陳長生覺得身體變得很寒冷。
不會吧。
他在心裡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