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5頁)

  客棧廢墟裡的算盤上的算珠,重新被撥動,發出啪啪的脆響,仿佛在打節奏。

  更遠處的側街上,梁王府的樂師們早已逃跑,各種樂器扔的滿地都是,此時被大風吹的到處亂跑,鑼撞在牆上,牆上崩落石頭,石頭落在鼓面上,笛子飛到空中,空氣灌進笛子的孔洞裡,發出嗚咽的聲音,還有一把古琴,琴弦紛紛斷裂……

  铮铮铮铮。

  好一首急促混亂的曲子。

  風雨何時止,曲聲何時終?

  沒有人知道。

  ……

  ……

  雨街後方,人群站在那裡,死寂一片。梁朕站的最前,神情莫名平靜。梁紅妝站在街的另一邊,似乎不想與王爺遠房堂兄站在一起,又不知為何,他看着遠處風雨裡的王破,神情有些怪異,似乎想要哭,又似乎想要笑,總之很是複雜。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甚至沒有人想得到随後會發生的事情。

  陰雲遮天,白晝如夜,浔陽城裡的普通民衆緊閉着門窗,或躲在床底或藏在缸裡,哪裡敢出來,此時還在街上的都是修行者,而這些修行者都是來殺蘇離的。如果是平常時刻,像朱洛與王破這樣的強者在戰鬥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敢有任何異動,萬一觸怒了對方,誰知道自己以及身後的宗門會付出怎樣的代價。但今天很多人顧不得這些,他們踏進浔陽城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付出生命代價的準備。

  梁王孫和梁紅妝,還有薛河都沒有想什麼,那些人卻想了很多。

  蘇離這時候騎在那匹黃骠馬的背上,在滿天風雨裡看着非常醒目。所有人都知道,他現在已經等于是個廢人,而且先前林滄海,成功地逼出了他的最後一劍。而陳長生先前為了抵擋肖張和梁王孫的攻擊,又付出了多少,現在應該很疲憊。至于王破這時候被朱洛的劍鎮壓的難以動彈。那麼,如果這時候攻擊蘇離,誰能救他?誰還能替蘇離擋槍?

  很多人在這樣想,于是他們開始這樣做,他們借着風雨聲的遮掩,從街巷裡走了出來,向着雨街上那個騎在馬背上的男人走去。梁朕和梁紅妝看着從自己身邊走過的那些人,感受着他們身上的寒意與殺意,沉默不語,沒有阻止他們,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黃骠馬的缰繩垂落在地面的雨水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種的緣故,還是蘇離的原因,朱洛的劍帶來的異象、十餘丈外那恐怖的戰鬥氣息波動,竟沒有讓這匹駿馬受驚奔走,而是老老實實地低着頭。

  陳長生也低着頭,看着雨水裡的漣漪,沉默不語。

  龍吟短劍與劍鞘終于相連,還是在離開西甯鎮舊廟後的第一次。當初在西甯鎮,餘人師兄也隻是在去後山獵殺那些強大妖獸的時候,才會選擇這種組劍方式。今天他這樣做,是因為知道今天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也是向王破學習。

  忽然間,他擡起頭來,然後轉身。

  那些修行者沒有想到,他原來一直注視着後方。

  陳長生和這些修行者對視,沉默不語。

  不遠處,那道狂暴而神聖的劍意已經變得越來越強。

  陳長生不理會那邊,那邊有王破。

  他現在隻需要理會這邊。

  他已經想明白了所有事情,所以很平靜。

  他的眼神很平靜,縱然落在臉上的雨水再如何暴烈,都無法擾動。

  一名修行者暴喝一聲,身形驟然化成三處,向着蘇離襲去。

  陳長生雙手握劍,向着雨空裡斬落。

  劍落處,在數丈之外,隻一劍,卻同時斬向雨空裡的三道身影。三人。

  這不是慧劍也不是燃劍,這是離山劍法裡的一招梅花三弄。

  是三天前,蘇離無意間說給他聽的。

  擦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