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有些無奈說道:“秋山那孩子也不怎麼像我。”
聖女說道:“有個年輕人和你很像。”
“誰?”
“唐老太爺的孫子,唐棠。”
蘇離厭憎說道:“我最讨厭唐家的人。”
聖女說道:“人最讨厭的往往就是自己。”
蘇離冷笑說道:“師妹在聖女峰上住久了,言談越來越無趣。”
聖女微笑說道:“那師兄帶我去四海遊走一番可好?”
于是,無話。
王破也沒有話了,轉身向着浔陽城外走去,瘦高的身體有些微微的佝偻,看着哪裡像逍遙榜首的強者,哪裡像剛剛壯闊一戰的勇士,隻像個寒酸的算賬先生。
看着他的背影,蘇離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叫天涼王破嗎?”
這句話自然是問陳長生的。
陳長生說道:“不想知道。”
蘇離有些意外,有些惱火。
陳長生更關心的是别的問題:“為什麼看上來他很不想和你說話?”
蘇離更惱火,說道:“這小子從來都不喜歡我,自然不會和我說話。”
王破的鐵刀修的是直道,他不喜歡蘇離便不會理蘇離不管蘇離是蘇離,同樣他想救蘇離便會來救蘇離哪怕蘇離是蘇離,就像曾經說過的那樣,他向來對事不對人。
陳長生還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注意到聖女一直安安靜靜站在蘇離身邊,沒有插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像梧桐樹上靜憩的一隻小鳥。誰能想到以冷血好殺著稱的離山小師叔居然與以聖潔著稱的南方聖女是這樣的關系?
蘇離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沒有人是真正的孤家寡人,除了你們那位娘娘。”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提到相似的論斷,不知道其間是否隐藏着什麼深意。
聖女一直在看陳長生。她覺得和蘇離比起來,少年顯得有些過于沉悶,也及不上秋山君的風采,隻能算是勉強令人滿意。但她接着又想到,這會不會是自己心裡的執念在作祟,會不會影響到了自己的判斷,于是一直沒有表達出來。
所謂執念,是求不得。
當年她和蘇離因為各種各樣複雜的原因,沒能在一起,不可能在一起,甚至這些年裡連明面上的來往都沒有,以至于南溪齋和離山劍宗都沒有人知道。所以對徐有容的婚事,她一直有所想法。她想徐有容能夠嫁給秋山因為秋山君真的足夠優秀,甚至很完美,完全配得起自己的女徒。而且整個大陸都知道,雖然沒有名份,但蘇離在離山的真正傳人就是秋山希望下一代能夠完成自己當年沒有完成的事情,也是一種執念。
一念及此,她下意識裡望了蘇離一眼,眼神依然複雜如星海。
“我雖然不喜歡這個小家夥,但也不得不承認,他不比秋山差。”蘇離看着她微笑說道:“剛才我和故意和王破鬥嘴,我就見不得他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聖女說道:“秋山是你的傳人。”
蘇離看着陳長生說道:“這一路上我也教了他些東西。”
聖女很清楚蘇離的性情何其高傲,眼光何其高,不禁有些吃驚,望向陳長生,含笑說道:“如此說來,我需要更認真地看待你了。”
能夠得到聖女這樣一句話,誰都會覺得驕傲,而且如果陳長生想要娶徐有容,聖女這句話裡隐藏着的意思,會令他更加欣喜。但此時看着聖女的白衣,他下意識裡想起周園裡的那件白衣,那個少女,于是下一句話脫口而出。
“您誤會了,我沒有完成婚約的打算。”
說完這句話,陳長生的心情變得有些異樣起來,仿佛回到一年前的京都東禦神将府,輕松了些,卻不知為何又覺得有些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