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寒食有些不解,問道:“怎麼了?”
秋山君看着洞府外地面的星光,說道:“師叔祖……可能會與聖女一道離開,今後的天南會走向何方,便要看京都那邊的動靜。”
聽着這句話,苟寒食很吃驚,過了很久才平靜下來,問道:“師妹回京都做什麼?難道她真要親自去解除那份婚約。”
秋山君搖了搖頭說道:“那件事情不是關鍵,相反,我主要是提心她與陳長生的那一戰。”
苟寒食更加不解,心想為何師叔祖,師父還有師兄你,都堅持認為,有容師妹回到京都後,必然會與陳長生一戰?
“南北合流在前,無論聖後還是教宗大人都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掀起太大的風波,換句話說,兩位聖人一定會保持沉默,皇位之争還在水面之下,國教新規,諸院演武……天海家與那兩位大主教做的事情,其實與教宗和梅裡砂大主教做的事情很像,那就是為最後一戰造勢。”
秋山君看着他平靜說道:“從青藤宴到大朝試,再到天書陵,陳長生踏星光而行,先勝你再勝命,而這一次,如果他還能繼續勝下去,當他的氣勢名聲都在最巅峰的時候,有容師妹自天南回京,一舉勝之,那麼以後還有誰敢輕易挑戰聖後娘娘的威嚴?”
然後他微微皺眉說道:“隻是這也太殘酷了些。”
苟寒食明白他說的殘酷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說道:“師妹先前究竟說了些什麼?”
秋山君很平靜地将徐有容先前說的話說了些,比如她喜歡上了一個可能已經死去的雪山宗隐門弟子。
苟寒食心想這何嘗不是一種殘酷,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問道:“難道就這樣了?”
秋山君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死人是無法戰勝的。”
苟寒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喃喃說道:“這樣不對。”
“誰不對?師妹嗎?”秋山君看着他微笑說道:“你說周獨夫的刀為什麼無法抵擋?”
苟寒食說道:“因為快。”
秋山君微笑說道:“因為一刀兩斷,有時候……才是真慈悲。”
慧劍能斬情絲,刀也能。
他微笑地說着,然後咳了起來。
他咳的很痛苦,痛的有些傷心,衣裳上落下斑點血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哪裡是刀劍輕易便能斬斷的?
……
……
陳長生并不知道這場京都的風雨是在造勢,所謂新規的最後,要落在自己與徐有容之間。同樣,天海家與國教新派還有遠在南方的那些世家門閥、宗派山門們對國教舊派及皇族的警惕與敵意,也全部落在了他與國教學院的身上。
清晨五時,他像過去那些年一樣準時醒來,靜心片刻後睜開,起身穿衣洗漱。
窗外有雨落下,夏天的晨風卻沒有因此變得更涼,遠處院門口傳來的聲音也沒有變得小些。他已經習慣了醒來的時候,便會聽到那些嘈雜的聲音以及各種各樣的消息,不像當初那般着急,很平靜地做着手頭的事情,去湖對面的竈房裡吃了兩碗小米粥、兩個高梁面饅頭和兩片切到極薄的粗脂粒紅河火腿,順便找了找那把被藏在柴堆裡的山海劍,才往藏書樓走去。
昨天從周獄回來的時候,發現街上的涼棚沒有拆,他和唐三十六便猜到了所謂諸院演武不可能随着周自橫的重傷而結束,越境戰勝聚星境,确實是件足以轟動整個大陸的事情,但與天海家薰天的權勢氣焰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尤其是離宮直到現在都保持着沉默。
離宮保持着沉默,不代表國教舊派勢力以及教宗大人就真的不管國教學院了。從前些天到現在,一直都有很多離宮教士與國教騎兵守護在國教學院四周,雖然無法阻止嘈雜的聲音,但确保了此間的安全。
一名姓魯的離宮教士匆匆走進學院,趕在陳長生走進藏書樓之前攔住他,先恭謹地行了一禮,然後雙手遞上一封信。
這時候送進國教學院的信,當然是挑戰書。
陳長生向那位魯教士回禮,感謝對方這些天付出的辛勞,卻沒有接過那封挑戰書,示意對方去小樓找唐三十六,還讓他順便轉告唐三十六,早些起床吃飯,小米粥冷了無所謂,他如果起的再晚些,整整一大盆粗脂粒紅河火腿就真要被軒轅破一個人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