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4頁)

  藏書樓裡一片安靜。

  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青藤宴上和大朝試裡,無論境界修為還是劍法,唐三十六明顯都要比七間和關飛白他們稍遜一籌,更不要說和苟寒食比,作為自幼天賦過人的世家子弟,結果卻被離山劍宗那些寒門子弟們壓的氣得喘不過來,頭都擡不起來……陳長生知道他表面上沒有什麼,依然漫不在乎、有錢任性、滿口髒話,但實際上很受刺激。

  所以唐三十六在天書陵裡非常用功,非常刻苦,最終追上甚至超過了關飛白,令人震驚地直接進入了通幽上境。

  但陳長生還是沒想到,他竟然進步如此之大,竟能戰勝一名通幽巅峰的前輩。

  他看了眼唐三十六,确認真的沒有受傷,問道:“最後是什麼情況?”

  唐三十六盤膝坐到地闆上,衣裳微濕,鬓間殘着些水花。

  他沒有立刻回答陳長生的問題,沉默了會兒才說道:“我砍斷了他一隻手。”

  陳長生也沉默了會兒,說道:“重了些。”

  唐三十六說道:“總要讓對方付出些代價……不然挑戰信每天都有,怎麼辦?難道你能一直打下去?如果有一次你出了閃失,他們就敢斷你的手。”

  這句話他說的很平靜很堅定,因為他知道那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陳長生卻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然後想起來,雖說唐三十六進京後便喊着要廢了天海牙兒,但事實上……他自幼在汶水含着金匙長大,來京都後也有莊院長照拂,直到離開天道院,來到國教學院才開始真正地面對那些人生裡的風雨,他哪裡真的廢過人,甚至除了大朝試對戰,他就根本沒怎麼見過血。

  陳長生沒有說什麼,取出手帕遞了過去,說道:“擦擦。”

  唐三十六有些吃驚,軒轅破非常吃驚,便是連折袖都睜開了眼睛。

  他們是世間最與陳長生親近的人,現在都已經知道陳長生有非常嚴重的、平時不怎麼顯現的潔癖。

  “隻能雨水。”陳長生加重語氣解釋道:“如果你要去擦劍上的血,那就不用把手帕還我了。”

  ……

  ……

  唐三十六下手很重,但夏天的雨水更重。清晨的微雨在傍晚的時候忽然變成暴雨,國教學院門口的血迹很快便被沖洗幹淨。這件事情除了讓京都少女們覺得他更酷、從而更加花癡之外,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影響,無論對國教學院還是國教學院的對手來說,都是這樣。

  第二天清晨,國教學院再次收到三封挑戰書,但與昨天不同,國教學院的院門一直沒有打開,隻能隐隐聽到院牆裡傳來争論甚至是争吵的聲音,直到傍晚時分,院門才再一次被打開,看着走出院門的唐三十六,等了整整一天的京都閑人與涼棚下的管事們,還有街上各處的車中的人們,精神為之一振。

  與昨天确實不同,今天沒有暴雨落下,隻有滿天晚霞。

  汶水劍離鞘而出,明亮的劍身映着晚霞,同時卻似乎有某種魔力,将京都西天的晚霞盡數收了進去,街上一片晦暗,然後再次清明。

  唐三十六出手便是威力最強的汶水三式!

  晚雲收,劍意起。

  院門前的地面上殘着些雨水,一窪一窪就像是縮小了無數倍的湖。

  真元磅礴而起,劍勢浩蕩而出,那些湖面泛着金光,暑意頓消。

  巷裡響起無數道密集的凄厲劍嘯!

  那名表面上來自宗祀所、實際上是天海家高手的劍客,倒掠而退,重重地落在街面上!

  啪的一聲響,那些小湖被身影砸碎,金光變成無數片殘鱗。

  那名劍客的身上縱橫着十餘道傷口,鮮血四溢,再也無法站起。

  唐三十六沒有再看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