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沉默了。
她沒能走出周園。
她不可能像他一樣離開周園。
她現在應該還在周園裡。
或者活着,但更大的可能是已經死去。
這就是結局。
如果人生若隻如初見,她在葦堆上靜靜地睡着,多好,因為總有醒來的時候。
陳長生很傷心,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體會這種感受,雖然在之前偶爾想到那個姑娘可能已經不在的時候,曾經體會過一些,但那是石塊下的草,還沒能掀開堅硬的地表冒出來,雖然在桐宮裡走到黑龍面前時,他曾經體會過一些,但同樣是離别,卻不一樣。
自己與這個世界離别,世界與自己離别。
大概便是這樣的分别。
然後他想起來,自己曾經答應過她要做一件事情。
“過兩天,我會去東禦神将府退婚。”
落落有些吃驚地擡起頭來,心想先生進京都後,已經去神将府退了兩次婚都沒有成功,上次徐世績已經言明,如果還想退婚,那就當着徐有容的面退……徐有容再過些天就要回京都了,先生為什麼這麼着急,不再等等?
“我答應過她……退婚。”
陳長生看着湖裡的遊魚,眼睛不眨說道:“既然确定她不在了,那我更要做到,而且得快一些,不然我怕她以為我是在騙她。”
……
……
落落坐在車裡,看着窗外的院牆,小臉有些蒼白。
沒有人明白她剛才對陳長生說出那個消息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因為她很清楚,以陳長生的性情,一旦知道那個消息後,那麼自己便沒有任何希望了。
果然,陳長生很快便決定要去東禦神将府退婚。
他的那位未婚妻沒希望了。
更何況她隻是他的學生。
車外的金玉律隐約感受到了些什麼,歎了口氣。
便是這一聲帶着憐惜的輕歎,讓落落哭了起來。
她放下窗簾,難過地抽泣着,心想你們什麼都不懂。
離開的人,在人們的心裡總是會重要些。
永遠離開了的人,在人們心裡的位置便将永遠無法被人取代。
這個道理她懂,在五歲那年,疼愛她的奶奶長眠紅河之後,她就懂了。
她知道自己永遠沒有可能戰勝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姑娘,因為那個姑娘已經離開了。
或者,真的隻有離開才能夠被記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