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首的人們聽到茅秋雨和唐三十六的話,有些震撼,接着很自然地想起浔陽城裡的那場雨戰,至于同樣用刀的薛河,情緒更是複雜,看着奈何橋的目光極為專注,不想錯過稍後的任何細節。
徐世績面無表情說道:“此子能夠有機會跟着如此多的強者學習,運氣真是極好。”
“這和運氣沒有任何關系。”茅秋雨神情凝重說道:“要學會王破的刀道,便要行他的刀道,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這句話是對的。
先前陳長生用南溪齋的劍法,使出天音落,可以說他博聞強識,而且有國教的幫助,在修劍的道路上多有奇遇。
但想要學會王破的刀道,則沒這麼簡單。
他要相信王破的刀道,必須毫不猶豫地踐行之。
而這,正是唐三十六擔心的原因。
王破的刀道,就在于一個直字。
不管鐵刀之前的敵人再如何強大,哪怕是根本沒有可能戰勝的強者,握刀的手都必須那般穩定,刀鋒所向還是要保證那麼直。
要做到這一點,執刀者的心便要和刀鋒同樣直。
那個看上去有些寒酸的中年男人,用自己在天涼郡、在汶水唐家、在南方槐院、在浔陽城的無數場戰鬥都證明了這一點。
船首一片沉默,那些境界實力遠在陳長生之上的強者們,扪心自問,能不能行王破的刀道,最終都隻能得出否定的答案。
奈何橋上。
陳長生劍未出,劍意已出。
自天而降的雪花變成雨滴,織成雨簾,顆顆碎裂。
離他近些的破碎雨珠,盡數被蒸發成霧汽,把他的身體籠在裡面。
徐有容站在雪裡,眼神微凜,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白紗遮着她的臉,雨霧擾了視線,卻沒有影響到她對這道劍意的感知。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走過奈何橋中間的那道線,便将迎來陳長生毫無保留的、也必然是他最強的一劍。
這一劍,必然要分出勝負。
當然,她也可以繼續站在雪裡,等着稍後可能發生的變化。但那同樣可能意味着,陳長生可以把劍意提升到更加可怕的境地。
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話。
陳長生毫無保留地燃燒着自己的真元,用王破從不留手的刀道,在風雪裡的奈何橋上畫下了一條清晰的道。
他給這場對戰畫下了一條道。
他讓徐有容做選擇。
白紗輕飄。
徐有容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重新睜開眼睛。
睜眼閉眼,隻是片刻之事。
在這片刻之間,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橋下的洛水不停地承接着雪片與微雨,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