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容沒有擡頭去看他的眉眼,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擔憂,說道:“除非娘娘親自動手,誰能殺死你?”
茅秋雨和淩海之王的車駕在後方,茅秋雨當然不會讓陳長生死,淩海之王雖然很想陳長生死,但他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束手旁觀,有這兩位聚星巅峰的國教巨頭在側,哪怕再厲害的刺客也很難靠近。隻是陳長生很清楚,聖後娘娘如果決意要殺自己,派出來的必然不可能僅僅是一些刺客,而肯定是由神将們親自率領的軍隊,茅秋雨再強,又如何能夠護得住自己?
正想着這些事情,他忽然在青色的原野裡看到了一朵紅花。那朵紅花在那些青枝裡輕輕地搖擺着,時動時靜,看似停留在原處,卻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視線,原來竟是在随着高速疾駛的車辇一道向前。
此時距離清晨已久,原野裡的草與植株上都沒有露水,那朵紅花上卻沾着很多晨露,在陽光下耀着美麗的光澤,紅豔逼人。
他有些意外,望向徐有容不确定問道:“别樣紅?”
徐有容點了點頭,又望向遠處的那片荒原,說道:“觀星客應該在一百裡外随行。”
陳長生有些吃驚。
前些天魔君入寒山,天機老人傳訊世間各處,距離最近的觀星客與速度最快的别樣紅最先趕到。
陳長生沒有想到,魔君退回雪原後,這兩位大人物居然沒有離開寒山,而且看起來,他們會一路把自己送回京都。
别樣紅和觀星客不是普通高手,他們是神聖領域的至強者,位列八方風雨之中,陳長生即便是未來的教宗,也沒有資格讓他們随行護送。他們的出現以及随行,更重要的是顯現出國教舊派以及親皇族的那方勢力的震懾力,是一種宣告。
“娘娘一直都有很多敵人。”徐有容看着原野裡的那朵小紅花說道。
陳長生心想,現在看起來,自己應該是娘娘最想除掉的那個敵人。
……
……
有兩位八方風雨在旁随行,無論大周朝廷動用怎樣的軍事力量,都不可能威脅到陳長生的生命,就像徐有容說過的那樣,除非聖後娘娘親自出手,不然陳長生便可以很平安地回到京都,當然他要确保體内的病情不會急劇惡化。
現在的局勢相當複雜,裡面藏着很多待解的謎題,還有着很多兇險,徐有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對陳長生施展一次聖光術,确保他體内的那些血味不會溢散出來,為此她的神識耗損極巨,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休息,看似平靜實則警惕地看着沿途的風景。
她把把陳長生安排在自己的辇上,不準陳長生離開一步,無論進食、治傷、休息甚至洗漱等事,都在辇上進行。
同時,她不準任何人踏上辇一步,有關陳長生的所有事情都由她親自處理——吃什麼喝什麼,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喝,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起床,想見什麼人,要知道就連唐三十六和折袖每天也隻能在休息的時候,來到辇下與陳長生隔着數丈的距離說會兒話。
某天傍晚,唐三十六來到辇下,像前些天一樣,眼巴巴地等了半天,才終于等到紗簾被掀起來的那一刻。然後他和陳長生說了沒多會兒,徐有容便端着碗蓮子粥過來,示意南溪齋的弟子把紗簾重新落下。
透過紗簾,隐約可以看到徐有容正在喂陳長生喝粥,唐三十六很是惱火,對着裡面喊道:“你這是在養孩子嗎?你又不是他媽!”
南溪齋弟子聞言,神情驟變,然後劍鳴四起。
唐三十六自然沒膽子和南溪齋的劍陣較量,悻悻然轉身回了國教學院的車裡。
最開始那幾天,折袖還和他每天去看一眼陳長生,後來确定陳長生沒有什麼問題,他哪裡有耐心與南溪齋的那些女子們打交道,也不願意看着辇上的那些畫面,便再也沒有去過。此時看着唐三十六憤憤不平的神情,問了問事由之後也沒有說什麼。
“你不覺得很怪嗎?”唐三十六說道。
折袖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有問題,隻是陳長生看起來更信任徐有容一些,他隻能在旁注視着。
很多人都覺得很怪,覺得有問題,從離開寒山開始,很多視線便沒有離開過那座辇。
人們的情緒有些異樣,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已經很多天了,聖女與陳長生在辇上朝夕相處,他們究竟在做什麼?
到了現在,很多人已經隐約猜到,或者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可是人們還是無法接受,他們時刻在一起。
這與陣營無關也與立場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