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依然是假象。
隻有最直系的唐家子弟才知道,二爺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
在唐家,二爺的修行天賦最高,浪費天賦也最徹底,現任天道院院長莊之渙十餘年前去汶水作客,見過此人之後曾經有過這樣的評論——能把如此驚人的天賦如此浪費,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句話看似沒有什麼道理,實際上特别有道理。
沒有在乎的事物,便沒有敬畏的事物,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唐三十六是唐家獨孫,被整個唐家捧在掌心裡長大,但他都不願意面對自己的二叔。
來到京都後,他甚至都不願意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叔叔。
今夜,唐家二爺來到了京都,下樓。
這代表着唐家下樓了,他們将以最冷酷的姿态,最無情的手段,加入到這場戰争中來。
這是唐三十六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家裡要做什麼?”他再次問道。
唐家二爺搖了搖紙扇,打量着國教學院裡的景緻,像極了一個纨绔公子,但說的話卻絕對無法從一個纨绔公子嘴裡說出來。
“沒辦法置身事外,那麼總要做些事情,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意思,所以就來了。”
唐三十六問道:“爺爺就不擔心二叔你發瘋嗎?”
唐家二爺啪的一聲把紙扇收攏,握在手裡,看着他微笑說道:“如此亂局,除了我這樣的瘋子,誰能破之?”
唐三十六神情不變,心卻沉了下去。
無論是父親還是三叔來京都,他都有信心能夠說服對方,以陳長生的安全為重,因為汶水家裡應該不知道陳長生沒有幾日好活,那麼如果陳長生能在這場風波裡活下來,便是大周皇位最強力的繼承者,對唐家來說,這是極好的事情。
但來的是唐家二爺。
他很清楚,自己這位二叔從來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京都很大,您不一定非要來國教學院。”唐三十六說道。
唐家二爺靜靜地看着他,說道:“你是我唐家在京都唯一的弱點,在做事之前,我當然要先把你帶走。”
唐三十六直視他的眼睛,說道:“您也說過京都現在很亂,我是國教學院的院監,怎麼可能在這時候離開。”
唐家二爺笑了起來。
他的笑很有特點,顯得特别陽光開朗,嘴張的特别大,一點都未做掩飾,但是……沒有聲音。
無聲的咧嘴大笑,可以是天真,也可以是無邪,有時候也會讓人覺得很恐怖。
“院監啊……”唐家二爺斂了笑容,看着他面無表情說道:“你還沒有玩夠嗎?”
聽到玩這個字,唐三十六很自然地想起去年秋天在國教學院大榕樹上與陳長生的那番對話,然後又想起國教學院與天海家發生沖突的前夜,落落便被迫搬離了此地,住進了離宮裡的青葉世界。
在長輩們的眼中,國教學院的年輕人們為國教學院做的一切事情,原來終究都是在玩啊。
唐三十六想了很多事情,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不知何時已經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比了一個動作。
在國教學院的夜色裡穿行的風中忽然多了一抹血腥的味道,仿佛有隻兇獸不知何時已經潛到場間,随時可能發出最強的攻擊。
數十道清冽的劍意從湖畔的草地裡迸發而起,隻需片刻時間,便能形成森然的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