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魂也在數萬裡之外。
數萬裡之外的西甯鎮舊廟溪畔,那名僧侶忽然睜開了眼睛,向對面望了過去。
有夜風輕拂林梢,也拂起了小溪對面那名絕美女子的衣袂。
天海聖後站在溪畔,卻似乎又已經不在那裡。
僧侶微微皺眉,輕拂衣袖,将手裡的那串念珠扔進了小溪裡。
噗通一聲,念珠落進小溪,卻沒有沉下去,而是驟然散成數十顆珠子,向着溪水的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那些在兩道氣息之間搖擺不停的血蓮花,受到這些佛珠的沖擊,劇烈地動了起來,如被無形的繩索牽引,緩慢而艱難地飄向對岸。
他感應到了些事情,所以不惜舍了這串随身法珠,也要鎖住小溪四周的星輝,把她的神魂留在這裡。
天海聖後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也揮了揮衣袖。
輕柔的夜風落到溪面上,那些正在飄來的血蓮,再也無法前進,那些如星辰般散落溪面的佛珠,不知為何顫抖了起來。
當夜風靜時,她已經在溪畔消失。
……
……
因為很多方面的考慮,京都與洛陽之間的原野,并沒有太多耕地,大部分都是原野。
初秋的深夜,這些剛被暴雨澆過的原野,無比泥濘難行,比起白帝城東北的大沼澤也好不到那裡去。
對計道人來說,這算不得什麼。
他離開京都後,便一直向着東方行走,沒用多長時間,前方便隐隐可以看見那座雄城的輪廓。
然而他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在原野裡停下了腳步,看了眼手裡的沙漏。
沙漏的上半部已經将要空了,落下的沙流很細,仿佛随時可能中斷。
他擡頭望向夜空。
本來應該繁星密布的夜空,這時候卻看不到一顆星星,隻能看到無盡的黑色。
在夜穹的邊緣,隐隐能夠看到很多高速流動的雲絮,唯獨那處能夠看到些許銀色的光晖。
那些夜雲不停地彼此撕扯着,糾纏着,組合着,與中間的夜色,組成了一幅越來越清楚的畫面。
那是一條無比巨大的黑龍,橫貫了整個夜空,就像是一座山脈般。
這條黑龍的邊緣泛着銀光,給人一種特别寒冷的感覺。
計道人站在原野裡,望着夜空化作的這條龍,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開戰至今,他終于被天海聖後确定了位置。
他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天海的神魂正自數萬裡外歸來,天書陵頂的天海,也在收回視線。
如果她的視線最終落在此間,如果她的神魂回到身體裡,如果她來到了這裡,那麼他便不得不與她進行正面的戰鬥。
即便她現在可以說處于兩百年前最弱的時刻,他依然不想與她正面戰鬥。
二十年前,他已經受過足夠多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