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微笑說道:“這種推斷自然有其道理,但即便你現在不肯學,隻需要安靜一段時間也好。”
陳長生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很直接地表示了拒絕:“我做不到,因為這不可能是一段時間,師父需要我真正的服從。”
教宗靜靜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不願意,哪怕隻是表面上的?”
在如今的世人看來,師徒如父子,做學生的服從師長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做師長的不說讓你做些事,讓你沉默些時日,就算讓你束手就擒、甚至當場自盡,你都應該毫不猶豫地接受,如此才是做學生的本份。
陳長生不如此想。
“是的,我不願意。”
教宗問道:“為什麼?”
陳長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那夜在天書陵,看到師父的第一眼起,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内情後,他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師父他做的事情我不喜歡吧。”
“如此說來,你喜歡娘娘的行事?”
陳長生搖了搖頭。
教宗問道:“那為什麼你現在會如此選擇?”
這裡說的選擇,指的是那天朝陽初升,他背着天海聖後的遺體走下天書陵。
也指的是國教學院封門數日,抗旨不遵,直至今天,朝廷也拿他沒有辦法。
教宗的問題也是現在京都裡無數人的問題,林老公公問過,蘇墨虞問過,很多人都曾經問過陳長生。
他從西甯鎮來到京都後,一直是以國教的繼承者、同時也是天海聖後的對立面而生活着。
他與天海聖後之間并無情意。
他不是昭明太子,那麼自然也不是她的兒子。
那麼,為什麼?
陳長生道:“娘娘她被師父誤導,弄錯了我的身份,才會把我當作她的兒子,那夜的天書陵才會出那麼多事。”
如果不是要替他逆天改命,聖後娘娘或者真的可以在這場大變裡獲得勝利,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教宗說道:“既然是誤會,她的付出是對你師兄的,而非你的,你不需要承擔這份恩情。”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當時在天書陵上,至少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是真把我當成她的兒子在看待,在愛護。”
陳長生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麼人,她既然曾經真的把我當兒子,我就把她當母親看待。”
教宗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既然他把天海當成母親看待,那麼自然要替天海送終。
誰都無法越過這一條去。
陳長生接着說道:“至于師父……既然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沒有把我當徒弟看,那麼我也不會認他做師父。”
教宗看着他微笑說道:“有道理。”
把最想說的兩句話說了出來,陳長生覺得由内而外一片清爽,便準備告辭。
教宗看了眼檐眼之間的天空,說道:“要下雪了,記得把傘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