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與國教之間的局勢不再像兩年前那般緊張,但雙方依然處于對峙之中,在與魔族戰争的前線,當然是朝廷的話語最有力量,在這種情況下,國教必須珍惜任何展現力量的機會,更不要說是分配朱砂丹這樣的權力。
那位紅衣大主教與宗祀所主教得罪了朱砂丹的主人,讓國教失去了這個極其珍貴的資源,可以說是萬死莫贖,茅秋雨以寬仁聞名,但自己的下屬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的憤怒與堪稱嚴酷的懲罰措施完全可以理解。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打朱砂丹的主意,更沒有誰敢詐傷然後試圖私藏,搶藥的事件也發生的越來越少。”
神官說道:“因為這是那人定下的規矩。是的,沒有人知道那人是誰,也許他就是鄉間一個普通的醫生,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規矩,但他有朱砂丹,他的話語便有力量,英華殿的這場血案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而汶水唐家為了保證繼續保有分藥的權力,是不憚于為了此人的規矩而殺人的,無論你藏在哪裡,唐家要殺的人,有誰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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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奇貨
再神奇的藥物,如果無法為己所用,和垃圾也沒有什麼區别。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年輕陣師來說,朱砂丹就是這樣的存在。将軍不再看他,轉身向屋外走去,經過安華與神官時停下腳步,請二人好好照顧,然後沉聲說了一句話。
“我不會說那人沽名釣譽,但其人必然所謀極大。”
人們明白将軍的意思,無論那人是從古藉上找到的聖方還是憑借醫道天賦自行研制而成,如果他真是心系人族安危,悲天憫人,那麼最應該做的事情,便是把藥方拿出來。
自從确認朱砂丹真的有奇效,并且救活了很多應該活着的人們,安華對那個素未謀面、無人曾謀面的神秘人便産生了極大的好感,她不願意相信那人會是一個陰謀家或者說另有心思,但她同樣也沒有辦法否認将軍的這句話。
那個人每月隻能拿出一瓶朱砂丹,數十粒的數量與前線将士的需求來說還是太少,她相信那個人已經盡了力,隻不過因為沒有辦法收集到足夠多的珍稀藥材,或者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提高産量,但隻要他願意交出藥方,這些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就像她最開始想的那樣,無論這種丹藥需要的藥材再如何珍稀,國教和朝廷都必然能夠找到。
國教和朝廷可以大量生産這種丹藥,人族在這場戰争裡将會獲得極大的優勢,大陸的前途将會一片光明,當然,對那個人來說這也有極大的好處,他會收獲整個世界的感激與無數功德,他哪怕不會修行,也會成為真正的聖人。
那麼他為什麼不願意這樣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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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坐在椅中靜靜地喝着茶,客棧老闆站在他的身前,一動都不敢動。
聽到牆壁後方的那些聲音,他的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聖人?不過是居奇罷了。”
客棧老闆把身子壓得更低了些,什麼話都不敢說。
奇貨可居,是商人賣貨的手段。
朱砂丹值多少錢?如果以療效來說,它可以生白骨、醫死人,自然是無價之寶。但事實上,從朱砂丹第一次出現在擁藍關開始,便從來都沒有過售價,想要得到它,不需要任何錢,隻需要等待——如果你有命等到那一刻的話。
無論是朱砂丹的主人還是英華殿以及現在的汶水唐家,都無法從朱砂丹裡獲取任何收益,在有些人看來,汶水唐家完全沒有道理為了這種無法獲得收益的丹藥,得罪世間那麼多勢力與大人物。但在真正的有識之士看來,這種想法毫無疑問極其愚蠢。朱砂丹的主人确定了規則,但規則是死的,總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地方,比如同樣是重傷将死的兩名陣師,無論修行境界、過往軍功各方面的條件都非常相近,那麼如何判定他們在序列上的先後順序?
這種時候,便是唐家的權力。
哪怕這種權力并不是時刻都會出現,看上去很微渺,但無窮盡的萬分之一依然廣如滄海,再如何重視都不為過。唐家絕對不會放棄這種資源,為了确保這種資源的長期保有,會盡可能地滿足那個人的條件,包括替他執行規則。
天書陵之變後,唐家在人族的地位變得更高,已經把天海家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成為了大周王朝事實上的第一世家,現在他們手握着朱砂丹的分配權,地位再一次得到了鞏固,甚至讓很多勢力感到隐隐地畏懼。
如果是普通的世家,到了這樣的位置,應該已經心滿意足,但汶水唐家不是普通的世家,他們是大陸最早的商家,商人是永遠無法滿足的,是貪得無厭的,這句話不論褒貶,在商言商,唐家當然無法滿足于朱砂丹帶來的收益。
與朱砂丹的神奇相比,現在的收益有些過少,而且……他們不是主導者。
那個神秘人才是真正的東家,唐家無法接受這一點。
無論軍械、糧草、城池、珍寶、藥物,唐家在大陸所有參與的生意裡都必須是唯一的東家,至少也要是大股東。
從數萬年前開始,對利益的貪婪、強悍的控制欲,便是汶水唐家最濃郁的顔色,甚至可以說是存在的目的,這兩點早已深入家族每一個成員的血脈裡,變成了一種執念,所以哪怕英華殿血案在前,他們依然想要從朱砂丹裡獲得更多。